11.
第二天,夏侯尹便接到了北夷妖女血洗皇宫后出逃的消息。
“追。”脸色阴郁的夏侯尹下令,逃犯无视皇威肆意出入大内可不是什么好新闻。
“可是…我们如何…”战战兢兢的将军看着阴沉的圣上,战战兢兢道。
于是夏侯尹转身,放低了语气问身后的顾翎:“顾卿觉得,我们如何追?”
顾翎看了夏侯尹一眼,道:“这支军队往衡山逼,把铁骑调到衡山山涧围堵。”
铁骑军,乃御国大将军顾翎一手训出,传说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夏侯尹大笑:“哈哈哈哈,顾卿说得好!”继而转身抛给那位将军一个眼刀,厉声喝到:“还不快去办!”
“是,是…”那位将军吓得连滚带爬出了军帐。
衡山山涧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叫做穿心涧。
因为这条山涧像是用一把巨剑划过似的,将衡山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这山涧狭长,不过十来丈宽,峭壁却足足有几十丈高,上面布满坑坑洼洼的岩石和植物,此刻藏满了全副武装的铁骑军。
忽然地面颤动,地上小石子一跳一跳,伴着沙尘滚滚,千军万马呼啸着从山涧的一头现出身形来。
说来未免有些可笑,这支装备精良的军队,追的却是一个跑在最前面的小丫头。
忘鸢脸上灰尘混着血,一身紫衣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脚下生风地跑在马蹄踏出的滚滚风尘中。
一跑入早已画好的圈内,山壁上的铁骑军便纷纷露出手中的弩箭,对准了忘鸢,穿心涧另一端也走来整整齐齐一个军队,将穿心涧堵的严严实实。
忘鸢停下来,身后的军队也停下来,夏侯尹骑着马缓缓走出,看着满脸愤怒的忘鸢。
“你便是顾忘鸢?忘鸢,忘冤,真是个好名字啊?”
忘鸢恶狠狠盯着他。
夏侯尹敛了笑意:“顾卿。”
顾翎走出,看着忘鸢,神色平静犹如一潭死水。
忘鸢却立刻变了脸色,攥紧了藏在怀中她拼死带出来的史册。
“哥!――”
顾翎表情动了动,夏侯尹却下马,将手覆上顾翎的肩膀。
“顾卿,去吧。”
顾翎提起剑,向忘鸢走去。
他这把剑,名唤昭雪。
火光冲天,血色弥漫,北夷的皇宫寂静如初。
顾翎将昭雪剑从一人胸口拔出,一翻手腕,锋利的剑锋便将那人的头颅齐齐削下。
然后他目光稍移,将剑尖对准了一旁的小女孩。
虽说旁边死的惨不忍睹的人是父亲,可这孩子完全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看着满身血的顾翎乐呵呵的傻笑。
想来也是,小帝女一生下来,便被奶妈抱走抚养了,估计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
想到这儿,顾翎突然觉得这孩子比自己还要冤。
见到父母的第一面,父母就被杀了,现在,还要将自己短短的生命也交代在这里。
正想着,小帝女却磕磕绊绊地站起来说:“脏脏,脏脏。”然后小手就抓上了顾翎拿剑的手,一下一下擦着斑驳的血迹。
顾翎手一动,下意识要刺出去,又生生忍住了。
瞬间的恻隐之心,他抱起了小帝女。
孩子乐呵呵趴在他臂弯里,伸出小手胡乱擦去顾翎脸上的血。
或许…这孩子可以置身事外的。
又一次,他看着剑下惊愕的忘鸢,手不住地颤抖。
她明明没有错的,为什么天下偌大偏偏容不下她呢?就因为那一身带了异能的血液吗?
“顾卿?你为何不动手?”
十三年前,是自己亲手将她救下,难道今天,还要自己亲手杀了她?
“顾卿,你若再不动手,我便让他们动手了?”
“哥?”
对了,她是我妹妹啊。
“既然如此…全军听令!杀!”
顾翎赫然清明,猛地推了忘鸢一把。
“快走!这里我顶着…”
话音未落,顾翎便听“嗤”一声。
忘鸢自己,撞在了昭雪剑上。
鲜红的血顺着剑身流淌,沾到顾翎握剑的手上。
有血溅到顾翎脸上,溅开一簇红花。
“我才不要死在他们手里呢。”
忘鸢扯扯嘴角,想说得像平时赌气一样,奈何力不从心,这话像飘零的树叶般落进顾翎耳朵里。
天空开始飘雪,落到地上蔓延开的血上,瞬间融化,顾翎跪在忘鸢的尸体前,感到刺骨的冰冷。
“鸢儿?小懒虫,快醒醒,哥哥给你买糖葫芦吃。”
“今天的书你还没有参完呢,就在这里偷懒睡觉。”
“你又没穿棉衣,再在这里可就要染风寒了。”
“鸢儿,别睡了,我们回家好吗?”
可是,小小的人儿早已没了气息,哪里还会回答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