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可还醒着?”有些粗砺的男子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真难听...还吵吵..让她自个儿休息一会都不成呢。
沈浔心头闷气,微不可见地皱眉,揪紧了被子翻身过去。
...等等,被子?
沈浔惊愕地睁眼,捏了捏掌心的柔软,神使鬼差地朝那男子说了一句:
“我没死?”
他笑了,黝黑的脸上满是纯朴,嘴咧到一个极其可爱的弧度。
“嗳,没死,咱们公子看见姑娘你倒在地上,却有几分活气,便拣了过来呢。”说着神色微扬,提到那位公子时,他仿佛是十分骄傲的。
沈浔环顾四周,古典清雅的格调,应是大户人家客房的模样罢。
“人醒了?”
还没来得及忖度“拣”这个字眼,帘后便有一道温润的声音,刺激着沈浔的耳蜗。
嗯,这个人声音挺好听的。
“回公子,醒了。”那糙脸大汉起身。看来那位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了。她想起身,脑后却一阵阵钝疼,又是发晕,又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床上,只好眼巴巴看着那帘后那张模糊不清的面容,脸上露出笑意。
翠色的珠帘下,缓缓透出一张玉色容颜,薄唇带笑,初觉亲和,仔细感受下来,实则疏远。
“姑娘自晕厥到如今清醒,还未进食,饿乏了许久才会体虚,不要逞强得好。”
...我只是想看清你长什么样子顺便讨点好处。
沈浔在心里暗暗腹诽着,脸上笑意不减——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无声清了清干涩的喉咙,将语调放柔和些了,开口道:“公子眉眼和善亲人,不知可是您救了小女?”
少女的声音娇如莺啼,隐隐透出一股干涩的嘶哑。男人挑了挑眉,吩咐那汉子去端碗水过来。
“不敢言救,举手之劳罢了。”他摆摆手,吩咐人将碗端到沈浔面前,修长的玉指在空中随意晃了晃,格外好看。沈浔也不矫情,就着碗咕噜一口干了,只觉畅快,浑身舒爽。
“敢问公子贵姓?”她脆生生地问。
“鄙姓陈。”
她看向男子的一双星目,没有介绍自己,好在他也不甚介意。于是便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地讲该说的话都与他说了一遍。沈浔长相娇嫩,不算特别惊艳,只会给人一种小家碧玉之感,可她眼睛生的不错,清澈直白,所有的心思和想法一看便知。
并不是天真,而是看得太开,以至于许多事,在她眼里都不是事了,所以大多数时候,那双眸子上并不会表现出什么。没心没肺是最好的,她与师父相处的几年,亦是如此,有些情感,有些念想,也只对师父一人。
好了说白了就是没情商不会装。
“公子救命之恩,小女没齿难忘。”
“公子面中佛像,定是一个有福之人,积德甚广,前途无量。”
“公子……”
后来她说什么,他已经不去听了,自觉地避开她那双清澈眼眸。只觉这个女娃好生聒噪,自己并未纠缠所谓恩情,何苦这般作态。
可是沈浔不觉得啊,她就觉得人家救了自己就该说这些。
总要懂个礼貌不是。
摆摆手,男子止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刚要说话,问她来处去处,她却比他先问了起来。
“鄙人是卢地的一家商户,路经此地,正时叛军动乱,故停留在此安顿。正要起行,便见着了路边昏睡不醒的姑娘。”他以拳抵唇,聊止尴尬。
“不知姑娘为何落到此等境地?”
她睥睨了男人一眼,极为无奈。她这番样子,一看便知是受了战乱牵连,可他非要问个详细,心下叹息,将故事简化一番,一五一十说给了那人听。
陈公子心下叹惋,送了些膳食进屋,嘱咐她好好休息,便迈出了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