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昏暗空寂的巷子里惊现少女的尖叫,数不清的回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加深着这份恐惧。
然而,这一切无人知晓。
又一次遭遇不幸,又一次孤立无援。
徐秀兮近乎条件反射地转身逃跑,在来意不善的他脚步声响起的一瞬间!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她迅速观察着逃生路上的情况。
她面前的路上没有障碍物,没有躲藏之地,也没有可以攻击的武器。
除了血脚印,和较远处的一个分叉口。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咬牙就冲。
没有其他选项,待在这条路上就会死!
她只能祈祷,后面的他不是异族,不然普通人的逃跑对于他,就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猫捉老鼠!
“咚咚、咚咚……”
她耳边充斥着自己狂暴的心跳声、凌乱的碎步声、混乱的喘息声。
突然,她警觉地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啪噔!”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而且,就在那个分叉口!
那里有第三个人!
无法判断是敌是友,再继续跑下去可能会与对方遭遇!
她犹豫了一瞬。
然后,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她,把她狠狠摁在冰冷的墙壁上。
后背上传来剧痛,她感到无法抗拒!
被抓住了!
我也要被钉在墙上了吗?
这一次,却没有哥哥来救我了……
“呆这儿别动!”
想象中的杀戮并没有到来,那个抓到她的人只对她留下了一句话。
之后,她感到身上一松,那只手放开了她。
她脱力地靠墙滑坐在地上,再无半分站起的气力。
稍稍偏过头,她看到那人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分叉口,又融化于黑暗。
他没有杀她。
他的目标是第三个人?
杀了第三人后他会不会再回来杀自己?
徐秀兮不敢揣测一个杀人狂的想法,她丝毫没有放弃挣扎,开始拼命地驱使不争气的双腿爬起来、逃离这里。
然而,那人消失的地方很快又传来了脚步声。
非常迅速,而且越来越近。
那人又回来了!
他远远地看到了地上拼命挣扎的少女,锋锐的剑眉渐渐蹙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
他不耐的语气听起来不像询问,倒像是咆哮着斥责。
听到对方粗暴的话语,徐秀兮颤抖得更厉害了,更加没有勇气开口了。
他也察觉到了少女的惊疑,稍微缓和了语气:
“我是特别对异部队的,又不会害你!快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听到他的自称,徐秀兮仍是有所怀疑。
她瞟了瞟他手上泛着凶恶光芒的铁锤,依然沉默着不开口。
那人等了半天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他深深吐了口气,才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不是杀人犯。”
“如果是我杀的人,你看我的衣服还会这么干净吗?你还能活着坐这儿喘气吗?”
“那个男的早死了。你看!”
边说,他边慢慢在少女面前蹲下。
他放下了铁锤,水泥地上发出“砰咚”一声轻响。
而他手上却没有半点血迹。
铁锤上的血早就干了!
他不是凶手!
徐秀兮这才松了一口气,彻底瘫在了地上。
“你,真的是特别对异部队的?”
见她终于开口,他立马跳起来道:
“六区特殊处理小队,神风小队……后援,肖逆!”
“后援”两个字徐秀兮差点儿没听清楚,不过,她已经明白了,这个肖逆应该不会杀她。
她深吸一口气,坦白道:
“我只是路过这里。我……我认识你们副队长严术,我和她是同一个医院的!”
闻言,肖逆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他干脆地放弃了质问,转身绕过徐秀兮,朝挂着那具尸体的巷子走去。
继续坐在原地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既然肖逆不是犯人,那么真正的凶手会不会仍在巷子里徘徊?
徐秀兮吓得赶紧站起来,追上肖逆。
再次来到这个拐弯处,她第二次震惊地呆立在原地——
那具男尸不见了!
肖逆的灯光依旧洒在原来那面墙上,只是血花依然开得妖艳,宛若活物。而凶器巨钉,却孤零零地落在了地上。
肖逆在现场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在巨钉前蹲下。
徐秀兮好奇地走到他旁边,紧张地问道:
“是刚才那第三个人偷走了尸体吗?”
“不。”
肖逆摇了摇头,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碰了碰巨钉,再把它翻了一个方向,才肯定道:
“是尸体自己逃走了。”
这个答案着实让徐秀兮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她又想到了那条鬣狗,瞬间明白了:
“是异族。”
“啊。被钉在墙上的异族男人趁我们离开的那会儿自己拔下钉子,逃跑了!”
肖逆用下巴点点地上的钉子,示意她看。
仔细观察许久,徐秀兮发现,这凶器上已经干了的黑褐色血迹上不知何时又覆上了新鲜的血迹。在钉子的头部,残留的血手印符合被钉人自己拔出时的用力方向。
“还不赖嘛!”
看到面前这名少女了然的神色,肖逆不禁赞道,虽然语气仍旧恶劣。
他又向徐秀兮伸出一只握紧的手,缓缓摊开手指,露出里面的东西,道:
“既然你胆子这么大,那你看看,这是你掉的吗?”
徐秀兮移开目光,往他手心看去。
那里躺了一只手机挂件,是好看的宝蓝色,展翅高飞的小鸟形。只是系绳上了年头,有些烂了,所以到了极限,断掉了。
她感觉到眼熟,但这不是她的。
她下意识摇了摇头。
“哦,那就是另一人掉的啰。没抓住它真是太可恶了!”
肖逆把挂件放进塑料袋里,收了起来。
他站了起来,随便转了几圈,抱怨道:
“真他妈晦气!这群该死的噬人鬼就知道添乱,居然敢挑在今天!”
“老子可没时间掺和这些麻烦案子!喂,警察什么时候来啊?”
被问到的徐秀兮满脸恍然大悟,她迅速摸出手机,准备打个110补救一下。
“你……”
居然在杀人现场转了半天,连110都没打!
肖逆彻底无语了。
等到徐秀兮拨通,巷子外就传来了隐约的警笛声。
警察到了。
“效率蛮高的嘛。”
肖逆停下了烦躁的踱步。
“不,不是我。”
徐秀兮面色惨白道。
……
一成不变的白色调病房里,洒进了上午第一缕阳光。
师祈树抚着咕咕乱叫的肚子,被旁边一大波人干巴巴的晾在了一边。
这个稍微有点阴凉的早晨,本来最适合舒舒服服地享用妹妹的爱心早餐。然而,神风小队的人却一个接一个地不请自来,像一群早起的麻雀在不停地叽叽喳喳。
太聒噪了!
就因为今天是严术出院的日子,所以都迫不及待要提前来把一大堆滥情告别的话给说了吗?
以为热热闹闹地烘托气氛,就能掩盖分离的事实了吗?
没看到严术的笑容很勉强吗?
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
师祈树听着这些令人作呕的客套话,感到异常的烦躁,心里一个劲儿地发牢骚,看什么都不顺眼,特别是旁边那波人。
难道,是因为肚子饿了吗?
妹妹怎么还不回来?
没出什么事吧?
师祈树开始担心起来。
“……大家能来我很高兴!”
“以后我就不能和大家并肩作战了。我未完成的心愿就要靠大家了!”
严术在最后终于勉强平息了喧闹,她郑重地交代道。
师祈树撇了一眼她,然后,震惊地缓缓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严术从枕下小心取出了一件寒光凛冽之物。她将它捧在手上,神情异常庄重威严。
那是一把搂着金色花纹的长剑,剑鞘乌灰厚重,剑柄上还系着同样明亮的金色穗子。
看得出来这是把被主人好好呵护的剑。
即使不拔出剑锋,也隐约散发着冰冷慑人的杀气,甚至,似乎还能听到剑下厉鬼的悲鸣。
“它的名,为饮悲!”
“它的使命,是让万恶的异族饮下它们给人类带来的悲伤苦痛!”
“七年前,我从一名伟大的抗异英雄手里接过它,也接过了英雄沉重的心愿。”
“今天,我要将它交给适合者,连同我毕生的心愿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当严术慎重宣告着这把剑的归宿时,师祈树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好想拥有它!
它就是传说中的咒言武器啊,有了它,就可以……
“它的下一任主人是——肖逆!”
当严术吐出这个陌生的名字时,师祈树内心竟冒出了一丝丝遗憾。
我在痴心妄想什么呢!
武器再好,那也是军方的东西。
前几天死鸭子嘴硬拒绝了人家的是谁?
现在就算后悔了也得憋着!
严术的话音落下很长一段时间后室内都保持着沉默,落地可闻针,搞得师祈树连大声喘气都不敢了。
他们似乎被惊呆了。
那个什么肖逆,是大魔头吗?
半天,队伍里的那个戴眼镜的男孩才弱弱地怨了一声:
“严姐,你没开玩笑吧?”
“他,他一个后援,凭什么啊?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就他一个没来!”
见有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嚷嚷。
其中,叶穿杨吵得最凶,一哭二闹简直就差三上吊了:
“严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肖逆这个混账小子觊觎你的饮悲很久了!他、他还说过你配不上这把剑!”
“你忘了上一次的任务吗?明明是他莽撞冲上去,才害得你为了救他而失去了手!后援就应该好好躲在后方,他连这都做不好!还指望他冲锋斩妖?”
“不仅如此,他还不懂得感恩!整天摆着张臭脸,指不定还在心里为被一个女人救了而羞耻呢!给他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浪费了饮悲!”
叶穿杨今天的声音特别的尖锐娇腻,刺得师祈树耳根疼。
他在一旁冷眼旁观这场可笑的遗产瓜分戏,顺便喝喝茶……呃,白开水填填肚子。
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啊。
明面上,是同生共死的队友,谈笑风生的好伙伴~暗地里,呵呵,趁着人家不在,想怎么泼脏水就怎么泼吗?
辛辛苦苦了这么多天给严术跑东跑西、端茶倒水地伺候着,到头来,好处全归了一个从来没露过面家伙,所以不服吗?
虽然我不认得那个肖逆,可人家毕竟和你是一个队的队友。就算是不相信他,难道连副队长严术也不相信吗?
这么说话用词可是很有些冒犯了啊,小姐姐哟。
“我意已决。”
一片争吵中,严术也罕见地严肃起来:
“今后,由肖逆接替我副队长一职。你们配合好他,就会知道,他一定会比我做的更好!”
虽然平时严术一直是温和地笑着的,看起来就像邻家大姐姐一样平易近人,有时也会玩笑玩笑,装装蹩脚老师。
但说实话,她还是更适合这个样子。
稍微浓密的细眉自带不可质疑的威严,眼神凌厉如有杀气,这个女人有着天生的领队气质!
听到严术发话,神风的这波兔崽子们这才不情不愿地闭嘴了。
而叶穿杨,直接就被气得冲出门去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
“喂?!我叔叔呢?怎么还没来?”
在远离病房的空寂走廊里,叶穿杨一个人背靠着雪白的瓷砖壁,正对着手机大呼小叫。
她眼里不甘的怒火还未平息!
虽然严术的决定她无权更改,但更令她妒火难息的是,那个该死的肖逆,居然是他取代了严姐姐的位置!
明明是他害得严姐姐落到这个地步,明明是他最喜欢跟严姐姐作对!可偏偏是他,要抢走严姐姐最宝贵的剑!严姐姐最倾心付出的副队长之位!
叶穿杨恶狠狠地吼起了电话:
“妈,约好的人呢?叔叔到底去哪儿鬼混啦?我要的东西搞定了吗?”
等叶穿杨连珠炮轰炸一般问过后,电话对面才有女人柔弱的声音回答她:
“你叔他……他受了重伤,暂时是来不了……”
“这个不重要!东西呢?”
女人还没来得及解释是谁干的,叶穿杨就气势汹汹地打断了她。
她只得小声回答道:
“没,没弄到。”
不过随即她又慌忙解释道:
“对方跟我们是一样的计划!他们也想杀人越货!他们还雇佣了异族!他们……”
叶穿杨失望地挂了电话。
她叹息一声:
那么,就只有那个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