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咚!”
高脚的玻璃杯被无情地摔在地上,鲜红的液体洒了一地。
一个高挑的女人立在那里,此时,她浅白的高跟鞋上溅满了血色的污点。
然而,她始终盯着地板,一言不发。
“轻凌,说吧,该怎么罚你呢?”
沙发上传出了女孩清脆的声音,语气天真活泼,就像在商量该买哪件玩具一样。
而轻凌听了,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见她说不出话,那声音的主人开始不耐烦地吵闹道:
“你真像个呆木鸡!我开始怎么和你说的?只需要毁了那些房子、杀掉里面的人就可以了!就跟推积木一样,哗啦一声就好啦,又不难!”
“你呢?居然差点儿杀掉了我们重要的玩具!”
“都是你!害得我被臭鬣狗说了一顿,太讨厌了。我要把你做成洋娃娃!”
颤抖着听到最后一句,轻凌感到一阵窒息,踉跄了几步,差点儿昏倒。
她咬破舌尖,竭力镇定下来,声音沙哑着挣扎道:
“主、主人,我还有用!玩具知道我,玩具会找我复仇的!我可以,不,我一定能让他尝到绝望的!”
“嗯……”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女孩漫长的嗯嗯思考声。
突然,沙发上传出银铃般的清脆笑声:
“呵呵呵,我真聪明!”
“轻凌,你真的还有用哦!我就先不把你做成娃娃了,有点儿可惜呢!”
轻凌紧张地听着,当听到她被敕免时,拧紧的心松了些许。
“你去玩玩那个叫徐秀兮的小姐姐吧,反正你没杀成她,那就不杀了。去,把她玩坏吧!”
一听完命令,没有丝毫犹豫,轻凌立即恢复冷酷的表情,清冷地回应道:
“是!我的主人。”
……
徐秀兮昏昏沉沉地从床上坐起来,落地窗外洒进来一片片惨白的月光。
她手脚冰凉,身上却躁热不已。
她还是睡不着啊!
自从哥哥醒来后,她本以为还能像原来一样:只要有哥哥在,哪里都是家。
可她发现,她做不到啊!
每晚每晚,只要一入梦,她都会被一只血瞳反复折磨,简直是生不如死。
那是一只——
藏在墙缝里的血光眼眸!
那个悲伤的晚上,她正瑟瑟发抖地藏在柜台的小格子里,逃过了异族的第一波袭击。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些厉鬼般的求救声、嘶吼声、悲鸣声。虽然隔着一层木板,但那些烦人的声音就像在她耳边叫喊一样。
如影随形,就算在梦里!
在一阵刺耳的刮擦声后,她惊恐地发觉,她的小格子被划了一条细长的口子。
她恐惧极了,但又忍不住从缝隙里偷偷住外窥看。
然后,她看到了对面墙缝里的一只血瞳!
有一只鬼,就在对面的服装店里!
她恰好和它对视!
“嗯呜!”
她吓得不小心哼出声来,却又迅速死死捂住嘴巴。
可已经太迟了,外面的鬼肯定发现了!
她开始抑止不住地流眼泪,心脏狂跳,牙关打架,仿佛等待死刑的囚犯。
直到听到那清冷的声音提出“小老鼠”,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心神完全崩溃,只想永远离开这可怕的地狱!
她爆发了她平生最快的速度,但烟与火却烧到了她的肺里。
每一次呼吸都好像生生吸入了一大口磨人的砂子,她感觉她活着真是太艰辛了!
直到她终于被撞倒了。
那一刻,她居然自暴自弃地感到了解脱!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从那里冲出来?
哥哥,你为什么会在服装店里啊?
我宁愿你别救我啊……
哥哥,你知不知道,你转过身看我的时候,右眼有多可怕?
那就像一场血红色的噩梦!
一直折磨我到现在!
徐秀兮抿了抿苍白的嘴唇,然后望向旁边床上正在熟睡的哥哥。
十七岁的少年面容清秀,虽已初具轮廓,却难蜕年少青涩。肤色略白,可以算得上细腻,一看就是在和平里长大的孩子。
他此时紧闭双眼,眉头微蹙,一丝烦忧之色稍稍为这张脸添上了一些成熟。
他的肩膀外露,苍白的纱布映着冷冷的月光,厚厚地裹在上面。
徐秀兮下了床,悄声走向师祈树。
她静静地看他许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帮他掖了掖被角,重新覆上了冰凉的肩膀。
她回到自己的床,再次躺下。
闭眼后,她在黑暗中回忆另一些片段。
那是她一生中最窒息的时刻。
那只闪烁出疯狂的血瞳一瞬间扑向了她!
她感觉到她被狠狠锁进怀里,脸直接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接着,手臂上传来刺痛。
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听到那胸膛里的闷哼声。
而当她抬起头,从怀抱里挣脱时,却才发现自己手上沾满了别人温热的鲜血。
是哥哥的血!
那一瞬,她放下了先前所有的忌惮与惊惧。
她没想到,那只血红色的眸子也会流露出那般温柔的神色!
哥哥还是哥哥。
也许你不是人类,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温柔的哥哥。
虽然,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你。
……
“所以说,你们是差点儿就成功了?”
狐男优雅地切下肉块,然后放到嘴里。
这里是一间气派的贵宾包厢,烛光明亮,充满了西式浮华的风格。
当然,这里提供的是人肉。
此时,餐桌上坐了三个人,但除了狐男外,另外两人都不敢动用桌上的东西。
“回胡言大人,是我看到了,目标确实是亮出了血瞳!虽然……只有右眼。”
最先开口的是那只鬣狗,他一个劲儿的咽着口水,辛苦忍耐着对肉的冲动。
“您是没有亲眼见到啊,他可凶了!当时他冲出来的时候,仅仅是一只血瞳,就能释放出血统威压,吓得我都不敢动了!”
“所以我才被爆了头,超直觉失灵了!否则,单凭人类的机枪,哼,想打中我是不可能的!”
胡言一边不紧不慢地切着肉,一边悠闲地听着。
耐心等到那边汇报完了,才饶有兴趣地开口道:
“哦?照你这么说,我们可爱的小主角已经是半觉醒的状态了?”
学着狮谨君一顿,他又自顾自地说道:
“居然这么容易呀!好戏才刚刚开始,主角就放大招了,这可不够有趣呀。”
“要知道,观众席上坐的可是那位啊!不好好取悦那位可不行呢。”
胡言抬眼瞥了眼对面两人,发现他们似乎都愣住了,才满意地笑道:
“怎么一直愣着?快,吃呀。”
鬣狗和轻凌同时咽了下口水,却早已没了食欲。
他们一同小心问道:
“大、大人,您说的是、是那位吗?”
胡言佯作惊讶的样子,轻捂住嘴,然后才得意地承认道:
“唉呀!我有说过,我请出了那位吗?”
得到了答案,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对狐男越发恭敬了。
他们铿锵有力地向虚空宣誓道:
“我们最伟大的神明在上!您最卑微的小仆愿意用生命去表演、用尸体去舞蹈,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化为亡魂,回归您的彼岸!”
“胡言大人,您有任何吩咐,我们定当万死不辞!”
享受着两人的崇敬,胡言沉溺地眯起了双眼。
他喜欢这种被人尊敬的感觉。
对,是尊敬。
不是畏惧,也不是奉承。
体会好久后,他才吩咐道:
“我呢,比起忙前忙后地布置和引诱,更喜欢作为监督者,指导你们的表演。”
“你们可以先说说,你们上面的人是怎么安排的?”
虽然刚宣誓了效忠,但两人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是原主人。贵族之间不会在明面上交锋,但暗地里总会有些摩擦,而情报就成了最关键的武器。
胡言是狐族的贵族,而狐族唯一的亲王却一直在圣宫里守护着九尾圣主。
换言之,胡言虽没什么个人心腹,却能轻易掌权狐族,动摇他族。实在不能断言他究竟有多大的野心,究竟会不会对其他贵族出手!
胡言看出了两人的顾虑,哈哈笑道:
“放心,以前我没啥心腹,今后也不会有!”
“您的意思是?”
看到两人疑惑的表情,胡言满不在乎道:
“你们还是要侍奉你们原来的主人。我对权力不感兴,我所追求的只有那位!”
“而你们只需尽心尽力去表演,顺便汇报一下情报,好让我监督全局,确保让那位满意!”
确认两人已经放下犹豫,他才向鬣狗示意开口。
“嗯,我家大人没什么安排。他最近忙着处理那个小杂种,叫我随便吃吃人,尤其是目标身边的人。”
鬣狗连忙恭敬道。
接着是轻凌:
“主人让我去整整玩具的妹妹,那个叫徐秀兮的女孩。”
胡言又眯起眼来,打趣道:
“雪猎那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随便啊,连这么精彩的游戏都忍心错过。”
“巧巧倒是很乖。主意也很妙呀!”
“哈哈,看到身边唯一最亲的人坠入深渊,我们可爱的小主角会不会完全觉醒呢?”
胡言拿起餐巾,细细擦了嘴,才起身走到窗边,俯视着黑夜中的城市。
下方灯光璀璨,渺小如蚁的人类奔碌不息,无知无畏地活着。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表面的光明,直达隐藏的黑暗。
慢慢地,他的双眼释放出血芒:
“那么,首先就让她认识认识这个世界本来的面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