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游后的那个晚上,我洗完澡,躺在床上看着手机,无聊地刷着一些文章和动态。夜渐渐深了,我敲灭床头灯,揉了揉眼睛,觉得眼睛有些涩涩的。我丢下手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间典雅朴素的小木屋,门口立着一棵很高的桑树,桑树上结着桑葚。我一时间忘记了这是什么季节。门有一片小池塘,池塘上飘着浮萍。我想起自己上次看见浮萍还是小学的时候在乡下的田间水沟里,远处有野鸭呱呱的叫声。我渐渐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这种能够主动操纵自己梦境的感觉像是在玩一场冒险游戏一样。
我推开木屋的门,木屋里却是另一番天地。整洁的木地板与木质家具,哥特式风格的楼梯栏杆。还有腔内的小音响里缓缓流淌着的纯音乐。屋子的主人一定是一位很有品位的人。我走进客厅,最靠里的那扇门上挂着四个红色的大字:“闲人免进。”
那扇门缓缓地打开,伴随着“吱”的一声。走出来屋子的主人,竟然是莫铃飞。我有些惊讶,转了转脑袋想了想,既然知道自己是在做梦,那我何不直接走过去做一些在现实中不敢做的事情。
他仍是那身最日常的打扮,白色衬衫,蓝黑色裤子,白色帆布鞋,我对他只有这一种印象,梦里的我和他还都是高中生的模样,可能我想象不出来长大后的我们会长成什么样子。他似乎也带着一种惊讶的表情看着我,我径直走过去,果断地将他推倒在木屋的墙上,他没有一丝的挣扎,我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既然是在梦里,便可以放心大胆地胡作非为。
我用左手托着他的脖子,亲亲地捏着他脖子后面的皮肉,右手抵在墙上,闭上眼低下头。他不情愿地侧过脸去:“我保证你会后悔你即将所做的一切。”
“我不这么做也会后悔。”我突然如同一直失控的狮子盯着眼前的猎物一般死死盯着他的双眼。
他慌了起来,用双手用力地按住我的额头,我和他的额头上爆出了青筋。他全身在颤抖着:“理智一点,请你不要这么做。”
我被他猛的推开,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他抓住我的手:“我只是想来让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屋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机油味,眼前立着一台三米多高的银灰色机器。我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刚刚激动的情绪也缓和了下来,小飞在一旁打开电源。机器运作起来,伴随着嗡嗡的响声。
“你知道,这件大家伙花了我不少的时间。”
“所以,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你站进去就知道了。”
我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小飞,他也很紧张的看着我,就像刚刚开学那会,他看着我回答不出问题时候的表情。
我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了进去,身体在不受控制的下落着。我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我以为是自己的梦醒了。突然觉得剧烈的头痛,一幅幅我从未经历过的画面一闪而过,伴随着吵闹的说话声,叫喊声,哭声,笑声。
一间简陋的屋子与一部正响着电话铃的手机。
冬季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峰,几位登山者缓缓走过。
夜晚车水马龙的天桥,灯火阑珊,桥下路边一家快餐店里,一位卷头发的男人正在打着电话吵着架。
荒凉的山上一块块立着的墓碑,显得及其的悲凉。一群穿着西服的人正默默哀悼着。
…………
太多太多的画面从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我见到了许许多多的自己,有的青春洋溢,有的沉沦忧郁,然而他们都是拿着酒杯想要解脱自己。我还见到了许许多多的莫铃飞,他们的表情痛苦着,我伸出手想去把他们从痛苦的深渊里拉出来。他们终于奄奄一息,我听见四周回荡着他们的声音,模糊不清却像是在呼喊着我的名字。他们消散在我的指尖,伴随着周围的一切化成了一缕青烟。
我大喊着莫铃飞的名字。如同处在一片虚无的世界中,我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我知道梦醒之后,梦里的一切都是假象。我闭上双眼,想了想今天是星期天,即使睡过了头也不会有太大影响。顶多晚上多花点时间把作业补完而已。
眼前的白色变得一片漆黑,我睁开双眼,浑身乏力,像是打了一天的篮球之后,全身酸痛。已经九点半了,我走到客厅,母亲正在厨房做饭:“你睡觉怎么在说梦话啊?第二次听到你说梦话了。”
“我说了什么?”
“好像是在喊着自己想飞起来。听你‘沐离飞,沐离飞’的在那喊。上一次大概一年前了,你说梦话也是这样。怎么,梦里学会飞了?”
“没有。”我像是做错事情了一样溜进洗手间刷牙洗脸。对着水池上的镜子,看见自己鼻子附近全是血迹,我慌张地洗去血渍,似乎鼻血还在止不住地流着。
母亲看着我鼻子里塞着一小块面巾纸的我:“怎么流鼻血了,是不是上火了?”
“没有,我只是……估计昨天爬山太累了……然后……就流鼻血了。”
昨晚梦里发生的事情,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竟依然历历在目。我还是觉得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头晕目眩。我使劲地锤着自己的脑门,一头栽在床上,抱起被子捂着自己的头。我仔细地听着自己微弱的呼吸声。再次睡了过去。
还是那间木屋,一片狼藉,屋内弥漫着黑烟,还有一股烧焦的糊味。那台银灰色的机器立在那里,我穿着防护服,站在机器正中央。地上躺着一位也穿着防护服,带着头盔的男人。头盔被烧焦了,我看不见他的正脸。他的身上冒着白色的烟雾,这里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爆炸。
机器内的语音一直在唠叨着:“基因不匹配,是否继续进行操作。基因不匹配,是否继续进行操作。”
我慌张地系上安全带,点击着面前的屏幕,我选定好选项,点击了确定。头盔反射出自己的样子,竟然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我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机器运作起来,巨大的噪声像是要把我给吞噬掉。我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我睁开了双眼。
我锤了锤自己的头,很晕,很痛。我坐在自己的床边,厨房里传来哗啦哗啦炒菜的声音,母亲喊着我的名字:“沐离,别睡了,睡醒了还睡,哪有那么的缺觉?”
“所以现在是早上九点半,客厅的桌子上还有一碗蛋炒饭,我想我得……我得尽快吃了然后上学去。哦,今天是周末不上课,所以……所以我应该呆在家里写作业,或者去学校里上自习。”我小声地自言自语着,“我昨天在家里睡觉,不不不,昨天我是去爬的琅琊山,之后我还……我昨天做了什么?”我发疯似的努力回想着我昨天发生的事情。
忘了,全忘了,忘的一干二净。
我的双手按住自己的脸,在脸上无奈地揉搓着,内心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今天早上的一切难道都是幻觉吗?
我记得我刚刚流了鼻血,对了,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除了我,还有谁?那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梦?为什么一瞬间很多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我……我这是怎么了?
我瘫软无力地倒在床上,母亲叫我去从冰箱里拿两个鸡蛋给她。我始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呆在那。
“小沐离,你在那干啥呢,还不起床?”母亲拿着锅铲站在我的屋门门口看着我,我假装出一脸的镇静。
“没什么,刚刚在发呆。”
“有什么心思要想?”
“没想心思,我刚刚醒醒困,现在起来了。”
周日晚上晚自习,我镇定地坐在座位上发呆。晚自习前班里的同学们都在交作业,或者在走廊上追逐打闹。何莫用手在我的双眼前晃了晃:“沐离,你没事儿吧?今天看你精神不振,是不是昨天帮小飞吃蚂蚱,把肚子给吃坏了?”
“小飞……他……他是谁?”我愣在原地,听到这个陌生的外号,我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何莫。
“算了,估计是傻了。”何莫离开座位,站在走廊上和走廊上的男生们一起嬉戏打闹着。
我清楚地记得班级里每个同学的名字。看着班级里每个熟悉的面孔,门口走进来一位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走起路来有些一瘸一拐的。
“他是……新来的吗,还是走错班级了?”我在心里想着,也并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老姐看着那个“新来的男生”,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对我笑了笑。“新来的男生”被商越搀到了座位上,和商越聊了起来。看上去他们两个人关系很好。
晚自习结束后,我跟伊泽,还有老姐三个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那个“新来的男生”走在我前面,伊泽小跑过去,像一只小鹿一样。
“嘿,莫铃飞。走那么快干嘛?”
“莫铃飞?”我小声地念叨着这个名字,觉得这个名字既陌生又耳熟。伊泽与莫铃飞停下脚步等着我和老姐。我傻傻地注视着他,小声的问道:“我是不是之前认识你?”
“不知道,你是?”
“沐离。沐浴的沐,离骚的离。”
“哦!”他的眼神一直盯着我,伊泽与老姐走在一起。我和莫铃飞走在一起,莫铃飞老是盯着我的眼睛看,我有些不耐烦起来:“你,为何老是要这样看我?”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第一次看到一双很吸引我的眼睛。我就忍不住多看两眼。”他笑起来,我却有些尴尬。
“额……我喜欢有胸的。”我红着脸开着玩笑,小声说道。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啊?”他有些急躁起来。
“我们可能见过。”我小心地拿捏着自己说话的分寸,但是无论如何,在我的记忆里,我是第一次见到他。
“交个朋友,我叫莫铃飞。喊我小飞也可以,我不介意。”他真诚地眨着眼睛看着我。伊泽在我们的后面调侃道:“这对小夫妻又在那调情呢。”
可能是那天爬山之后我睡的太沉了而导致自己忘记了爬山所发生的事情。小飞是个新朋友,可能之前我并没有与他有过多的交流,仅此而已。至少我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