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决定救下江厌离那刻,嵞染就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她最多只能帮忙拖延一下死亡的时辰,根本更改不了结局。
江厌离的死,终究还是注定成了压倒魏无羡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心里强撑起来的那道墙在这一刻瞬间崩塌,他终于疯魔了。
魏无羡杀掉了杀死江厌离的少年,以捏断喉骨的惨烈方式为江厌离报了仇,可是当看到那少年的尸体软趴趴的倒下时,为什么他一点儿大仇得报的痛快都没有呢?
带着这个疑问,魏无羡在一片对自己的谩骂声中,茫然的朝蓝忘机所在的方向望了过去。
“魏婴……”蓝忘机担忧的看着他。
战场之上,最忌讳的就是分神,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蓝忘机的手臂就被另一只失控的凶尸砍伤了。
嵞染见蓝忘机受了伤,也顾不上自己这么做会不会给姑苏蓝氏惹上麻烦,想都没想就冲到那个伤了蓝忘机的凶尸跟前,一掌将其拍了个粉碎,然后又在蓝忘机警惕的目光中,扯下一块布料包扎起了他胳膊上的剑伤。
“你……”蓝忘机盯着眼前埋头为自己处理伤口的嵞染,疑惑间,他试探的问道,“姑娘,你是不是去过静室?”
此话一出,蓝忘机当场就愣住了,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含光君的口中,竟也能说出如此直白的过界之言,可是他又不得不问,因为自他方才在人群中看到她的身影那刻起,他脑中一直就跳动着一个画面——静室中,他和她对坐在窗前,一边谈笑风生的喝着茶,一边抬头望着窗外缓缓升起的孔明灯。
他迫切的想弄清自己脑中为何会浮现这么一幅场景,所以他问了她,但他并未得到想要的答案。
沉默的为他处理好伤口后,嵞染连头都没抬起看他一下,便飞身回到了炎阳殿的屋顶,然后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广场中厮杀的众人。
魏无羡还站在广场中,此刻的他因为江厌离的身死已成了众矢之的,除了聂明玦和蓝家兄弟,所有人都在一边谩骂是他连累死了江厌离和江枫眠夫妇,一边将剑锋都指向了他,表情狰狞的恨不得下一刻就将魏无羡生吞活剥。
看到魏无羡在众人的围攻之下缓缓举起了陈情,嵞染勾了勾唇:“魏无羡,是时候了。”
听到嵞染的传音,鬼使神差的,魏无羡催动着所有的凶尸和厉鬼停了下了,而后齐刷刷的朝着广场边的悬崖跳了下去。
众人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呆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又见魏无羡也缓缓走到了悬崖。
“夷陵老祖这是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肯定是想到了其他对付我们的花样!”
“不能够吧,我怎么觉得他是要自杀呢。”
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伏,没有人猜的到魏无羡这是要做什么,包括蓝忘机也是,因此他只能静静的看着魏无羡。
时辰已到了寅时,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同时血月也会消失,嵞染不敢再耽误下去,连忙又传音道:“魏无羡,祭出阴虎符,然后……跳下去!”
嵞染一声令下,再一次鬼使神差的,魏无羡照做了,只见他先是缓缓祭出了乾坤袖中的两半阴虎符,将其合二为一,然后就当所有人以为他要大开杀戒的时候,他忽然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跳下了悬崖。
“魏婴!”
“魏无羡!”
蓝忘机和江澄是众人中唯二冲上去想要拽住他的人,只可惜他们慢了一步,结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无羡掉了下去。
许是没想到魏无羡居然会这么轻易的,以自杀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一直到崖底滚烫的岩浆再也传不出死尸灼烧的声音,在场众人都没能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夷陵老祖就这么……死了?”
有人心生怀疑,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你猜的没错,他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有另一个人回答了质疑,然而当听到这声回答后,众人突然再一次骚动起来,因为答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一掌拍死了金光善的女鬼。
所有人的精神再次紧绷,他们惊恐的回过身望向了炎阳殿的屋顶,然后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血,全都是血,无数殷红的鲜血如喷泉一样自广场中央渗出,向周围空地蔓延开来之后,它们转眼便像有了生命一样,先是争先恐后的逆流爬上了连接炎阳殿与广场的长阶,待爬上最高那台,又自发分成了五股,然后井然有序的分五个方位同时缓缓爬上屋顶,最终汇聚在了嵞染的脚下。
“不好,她在布阵!她要杀了我们!”姚宗主被眼前骇人的一幕吓住了,发出了癫狂的吼叫,有人试图让他静下来,却反被他一剑砍掉了胳膊。
“姚宗主你疯了!居然伤我仙门同袍!”
面对他人的指责,姚宗主敢怒不敢言,为给自己开脱,他连忙指向屋顶的嵞染,骂了起来:“都是这妖女,是她,是她控制了我的思想,我才会误伤了吴宗主!都是她害的!”
“呵!”聂明玦嗤笑了一声,显然不相信他的狡辩。
江澄也是翻了个白眼。
蓝忘机和蓝曦臣虽然没有表态,但他们紧握自己配件的手,还是暴露了二人打心底对姚宗主的行为感到无语和不耻。
说实话,若是换作别人,当遇到这种情况,那人兴许会选择沉默不语或者羞愧离去,但姚宗主不愧是仙门第一诡辩,眼见大家对自己失了信任,他又把话题转向了阴虎符。
“各位仙友,别忘了我们誓师大会的目的,我们是为商讨杀夷陵老祖而来,而今夷陵老祖虽已跳崖谢罪,可她招来的这个女鬼显然也是个棘手角色,若不杀了她,相信我们今日没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人在面对比自己厉害的对手,尤其是可以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对手时,恐慌和畏惧就会变成他们的本能,而活着则会变成他们唯一的信念。
作为一个见风使舵的老油条,没人比姚宗主深知这个道理,如他所愿,当他将嵞染与威胁挂钩后,众人果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嵞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