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难产

第十六章难产

肃喜来的时候，往屋子里进的已经积累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沈棠站在屋子外面房檐下，那房檐下的冰流一个个细长细长的，活像一把尖锐的匕首。

沈棠急的来回跺脚，也没有注意到她来。屋子里传来的除了清莹凄厉的喊叫声，还有产婆的鼓励催促声，更有年喜的哭泣声，她一时有些心悸。开始时，她只以为是清莹故意耍的手段，如今看着阵势……，不动声色的她退了一步。

刚要回头，对上一双且浑浊且清明的眼睛，那双眼里看不出喜怒，却带着几分滔天的沙场厮杀的凌厉，吓得她不寒而栗，腿一哆嗦，跪在地上。还是佯装淡定的开口，“请国公爷安！”

沈岩没有说话，认真看了她半天，然后转眸看向沈棠，最后露出一抹笑，冷声开口道。“这样的人，焉能进我国公府的门。棠儿，你的眼光，委实不好。”肃喜打了一个寒颤，“国公爷，说笑了！”

沈棠没有说话，只是有些低下了头，目光恨不得钻进那些围的严严实实的窗户纸的缝隙里，看一看里面的境况。

也不知过了多久，产婆端着鲜血一盆接着一盆从屋子里泼出来，因为是冬天，鲜血溅在雪里瞬间冒出一昭雾气，顷刻间并结了冰。沈棠的心亦如那血似的凝成了冰“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夫人如何？”沈棠急声问道，那产婆抬头打量了他一眼，下一刻移开目光，“催产的汤药，立刻去煮，熬的浓浓的送过来！”

沈岩蹙了蹙眉，温声道，“棠儿，你先别急，先听产婆怎么说？”

沈棠闻声，深吸口气。还是忍不住厉声道“快说！”他鲜少待下人如此。那产婆打了一个寒颤，眸色微转，惧声道，“夫人，夫人怕是不妙啊！胎儿胎位不正，夫人又是早产，夫人已经用尽力气了，如今就怕母子俱损啊。”

沈棠像是抽干了一切，下意识向下倾去，沈国公适时拉了他一把。“现在还不是你倒的时候，清莹母子还等着你！你现在马上去窗户那，和清莹说话，鼓励清莹。还有告诉清莹，不是什么下贱胚子，都可以做我沈岩的儿媳妇！她尽管宽心！”说着眸子定向跪着的肃喜，闪过一丝戾气。他不是一个狠毒的人，但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沈棠踉跄的走向窗口，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的回头，看向一旁的侍卫，哑声道“快去请李小姐！”然后又转向窗口，听着那嘶吼的声音日渐减小，手指紧握成拳。朗声道，“清莹，我是沈棠，你听见了吗？清莹，爹说了，这辈子只有你才是他认定的儿媳，我也是，今生只有你一个妻。你想想我好不好，即便……即便是想想你爱的人。”沈岩自然没有注意到她这话的意思。

年喜在里面听的真切，心思微转，凌然一跳，莫不是纳妾一事，另有隐情。她急忙掩住眼泪，看着床上早已奄奄一息的女子，满脸都是汗水和泪水，双手紧紧攥着头顶上绣的并蒂莲蛾帐，眼看便已筋疲力尽的要闭上眼睛。年喜一惊，不顾手上全是血，使了十足的力道狠狠的掐向清莹的胳膊。哭泣大喊，“小姐，小姐，你想想世子，你想想小少爷他还没来的及去看一眼这世界啊！还有夫人……李小姐，再不济还有奴才，小姐若是不在了，奴才同您一道去！”年喜崩溃哭泣道，她的称呼早已换成小姐。小时候，她就陪在小姐身边，倚在桌子前，静静的看着她读书写字。她那时候的心思很简单，就只是一直陪着她的左右。

清莹的中衣是白色的，这一掐，上身中衣胳膊上全是血。

“啊！”剧痛直冲脑海，清莹缓缓睁开睫羽，苍白这脸看向年喜，含着泪笑骂道，“傻丫头，好傻的丫头。年喜！……”突的她的声音呼吸上下起伏不定。素手去寻年喜的手。

产婆连忙惊喜出声，“夫人，再用一把力啊！少爷的头出来了！”

年喜一把握紧清莹的手，“夫人，我在，我在，夫人不止有我，还有世子爷，国公爷，一会儿李小姐，也过来，我们都在！等你生了小少爷，还有他！”

“长歌……”清莹吐了一口浊气，青筋暴起，蓄尽全力，猛的使劲，一声婴儿的啼哭，惊破了所有压抑的情绪。

……

清莹再次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中见长歌坐在她的身旁，满脸尽是忧心。“夫人，怎么还没有苏醒？”她有些苛责的开口。

清莹缓缓睁开眼睛，光亮的她刺眼，她微微眨了眨眼睛，扯了扯唇角，温声道。“你来了！”她的一句你来了，长歌险些红了眼，像极了一对多年不见的好友，突然相见，却依旧能保持着最初的默契，仿佛只是她出去转了一圈儿，这会子便回来了。

“嗯，我来了！”长歌捂着唇，蓄了蓄泪，满脸尽是心疼，连忙去拉清莹的手。

年喜立在一旁，亦是喜极而泣。含笑说道，“这会子快别哭了。小少爷生的可爱极了，被乳娘哄睡了，女子生产是为不吉之地，世子和国公爷，无法进来，可也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了。夫人，快些和世子说些话吧！”年喜使了一个眼色给清莹，示意她不要再怄气了。

清莹微微别过去脸颊，却从眼角流出一抹泪来。屋子里没有旁人，长歌对上年喜的眼睛，年喜微微露出恳求的神色，她心中虽疑，却已有数，回身拍了拍清莹的手背。清莹无奈，温声道，“我无碍，世子可以宽心，还请世子向国公爷告假，清莹身体不适，不能给国公爷请安，望国公爷原谅。”虽是说话了，但语气中不乏冰冷。

良久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叹息，温声道，“那你好生将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