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险境
八月的长安,已是入秋,却还带着几分夏的余热,但是晚间的风却是凉的。
微风拂过,长歌从轿子的帘缝往外看,只觉前面的路阴森森的,偶尔有几许微光,但却只有稀疏几许,寻常人家是点不起灯的,轿子前面的路,像是永远也走不完似的,漫长绵延。但长歌从未像这样的期许,这条路永远也不要走完。脑海里是父亲的声音,“长歌,帮父亲做一件事。事后,父亲便再不去打扰他。”
她回来两个多月,求娶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但李宗泽却都一一拒绝了,人人都说尚书大人舍不得爱女。长歌却知道,他的野心远不及于此。有时候,她真想问问他,亲情在他的眼里到底价值几许。她的角色也许就是当好一个棋子,当好一个任人拿捏的棋子。可这颗棋子注定不是一颗好棋,她无声低头看着藏在袖里的飞刀。
不多时,轿子停下,长歌藏在袖中的素手,紧紧攥在一起,她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了一口气。突的一只大手拦起轿帘。冷风猛的灌入她的身体,她下意识抖了一下。
苍白的雪颜上,扯了一抹再熟悉不过的微笑。缓缓抬眸,入目的却是一个身着玄衣的陌生男子,男子也不过二十左右岁,五官端正,气质清冷孤傲,眉宇之间带着一抹淡淡的轻蔑的笑意。“还不下轿,是要我抱你下轿吗?”那男子有些戏谑开口,眸子却未离开长歌半分。
长歌没有说话,紧了紧衣袖,径自下轿,一抬头,一座威武的匾额缓缓入目。---御史府
她一路跟在玄衣男子的后面。那男子走的极快,长歌一路吃力的跟着,却没有吭一声。那男子猛的停住步伐,长歌没有注意,猛的撞到那男子的后脊。
那男子回头见她,冷声开口道,“官家小姐,也于妓子无异嘛!甚至,比妓子还要……下贱。”他的模样似乎恨极了官家小姐,像一个刚长出獠牙的小兽。
长歌冷眼去瞧他,似乎有几分不解。
“涵儿。人带来了吗?”一声疑似中年男声的叫唤,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幽魂。那陌生男子瞬间一副谦谦有礼的样子。温顺开口道,“父亲,人带来了。”
长歌瞠目结舌,怎么会有变化如此之大的人,那男子回头走到她的耳侧,用着暧昧的语气,悄声道。“今夜之后,我该叫你一声后娘了吧!”说完便转身离开。
长歌只觉自己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疑惑去瞧他,只看到那单薄的背影。她缓缓回过头,看着眼前这间屋子,--花房。下意识握了握手中的飞刀,是那个人,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
“长歌,若有不测,用它可以防身。”
“我是李家小姐,谁敢对我不利。”
“是啊!我真蠢。这做工这样粗糙,如何配的起你,扔掉吧”
“不,既是你送我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是我心之瑰宝。”
长歌缓缓回神,慢慢踏入这间屋子,脚下踩着的是合欢花的落叶,发着窸窣颤抖的声音。屋子里,灯火瓦明,主座上坐着一个黄流锦袍中年男子,那男子长着一张尖酸嘴脸,因为饮了酒,面色潮红,神色黯淡,一看便是长期沉迷酒肆所致,袖口绣的是棵大红合欢。长歌缓缓踏入,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被一道视线锁住了一样,她缓缓施礼,却被两只大手急急扶住。“李小姐。”那声音带着暗哑急切。
那两只大手突的紧紧握住长歌的手,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神色微眯,将头靠向长歌,其中的意思,傻子都能看出来,长歌就那么站在那里没有躲。
眼见那大厚唇便要贴近长歌的脸颊,袖口的飞刀马上就要窜出来,突的门猛的被一脚踹开,一阵寒风灌入。那中年男子暴怒抬头,可一抬头见到那个人,怒气全散,谦卑讨好道,“烨王,大驾有失远迎。”
长歌一听,猛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