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合作
夜已经深了,敏敏坐在床边和几个卸岭兄弟一起默默地守着陈总把头,虽然明明知道他此番无事,但见他昏迷已久,还是不免担心,罗老歪也着急得在房中踱来踱去。敏敏把手轻轻放在陈玉楼的额头上——还好,并未发烧。
陈玉楼悠悠醒转,只觉有一只细滑柔软而温暖的小手正放在自己额头之上,他缓缓地睁开双眼,正好看到敏敏那张一脸惊喜,如花般美丽的小脸。。。
“陈大哥,你醒了?”
“总把头醒了,总把头醒了!”
“太好了,老大没事,快去通知拐哥!”
“走走走走,让开,走!”
却是罗老歪走上前来,把其他人都统统拨开到一旁,只除了敏敏,自己一屁股也紧挨着陈总把头身边坐下了。罗老歪要通过盗瓶山元墓来大发横财扩充军备的计划全指望着陈玉楼,当然是生怕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能是无功而返。此时见他无恙,自然是喜不自胜,连连赞叹今天在断崖处人人都亲眼目睹陈总把头站在蜈蚣头上飞至半空,又自毫发无损地逃脱险境,那岂是寻常之辈能做到的?众人也纷纷夸赞陈总把头洪福齐天,好手段,有通天的本领。。。总之,好一通彩虹屁。。。
敏敏却知道,陈玉楼这一遭情形何其凶险,稍微有点差池,他焉能还有命在?便只在一边默不作声,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陈玉楼对众人的溢美之词充耳不闻,一言不发,眼睛只看着自己身边正低着头望着自己,一双明眸中尚有忧色的娇美少女,心中只觉又是懊悔,又是内疚,又是惭愧。。。这一回盗墓出师便不利,竟是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真是越捉摸越是不甘。但是身为卸岭魁首,常胜山南七北六十三省总瓢把子,此番阵势浩大率众盗墓却一无所获,今后还有何面目与人说长道短?在这绿林道上命其实并不值什么,反倒是脸面最为重要。。。本想一鼓作气,拿下这瓶山元墓,搜尽墓中金玉宝货,取得那元将体内千年尸丹,救活自己那未来的小舅子,便可风风光光地迎娶自己心爱的小丫头敏敏。。。可谁知这崖下地宫竟然凶险如斯?折损人手不说,连自己也差点没命。。。但是,就算再带人进入地宫,也无非是重蹈覆辙,那古墓里简直就是毒虫的巢穴,单凭卸岭之力根本就没法对付。。。
花蚂拐此时端着一碗药走进屋内,将一众卸岭之人轰了出去,又好说歹说地将罗老歪也终于劝走了。这时,花蚂拐才劝总把头喝点安神的药好好休息,陈玉楼却恍若未闻。
敏敏见了便把药自己端过来,柔声对他说:“陈大哥,你就喝一点吧,正好温着呢。”
陈玉楼见她如此,只好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坐起来,接过敏敏手中的药,看着却是不想喝。
敏敏知他有心结,便只好故意活跃气氛,“陈大哥,你是不是怕苦啊?我记得当初在上海的时候,你每次让我喝药,都叫我不要怕苦,还说良药才苦口呢。其实,一开始是挺苦的,但是过后吃了你给我买的奶糖,也就觉得不怎么苦了,这里没有奶糖,不过花灵妹妹给了我一些蜜饯,一样的甜。你喝了,我就给你含一颗在嘴里,就一点也不觉得苦了。。。”
陈玉楼看着敏敏那张明艳动人的美丽小脸,又听她娇声说起当初那些旖旎的往事,心中不由得一片柔软,端起那碗药便一饮而尽。敏敏便立即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蜜饯,他含住蜜饯,却忍不住一把抓住敏敏那温软细滑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只觉满口满心皆是甜蜜,心中只想着哪怕再有千难万险,还要如何忍辱负重,都一定要帮她把那千年尸丹拿将回来,方才不负她。。。
花蚂拐在边上见了,默默低头把视线移开,“总把头,那您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却听陈玉楼忽然开口,“等一下。。。”
花蚂拐便站住了。
陈总把头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作声,却是看着敏敏欲言又止。。。
敏敏一下醒悟过来,便道:“陈大哥,你先休息吧,正好我还有些事想找红姐姐。”对着两人笑了笑,转身便出了门,心中却想:陈大哥其它地方都还好,就是太好面子了,其实承认自己力有不逮想找搬山合作就直接说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陈玉楼一向见识过人,心性高傲,却唯独看不开胜负成败,此番受惊不小,又担心无功而返,便有意拿出魁首的气度,笼络搬山一派,也好共取宝物。
此时,搬山三人正将带回的古墓中的蜈蚣放在一只蛤.蟆身上,发现那蜈蚣口中的毒液能瞬间将蛤.蟆化成浓水,这一幕让花灵唏嘘不已。鹧鸪哨推测是因为之前的有几个皇帝都在瓶山修炼丹药,留下不少草药金石之物,久而久之这些毒虫都相互吞噬传毒,借着药的力量变得奇毒无比。。。
老洋人有些不服气地道:“卸岭前面那两个人下去,就是被这帮蜈蚣吃了。。。哼,还差点冤枉我们。。。”
顿了一下又道:“今天帮师妹给那帮人治伤,我才听他们说,原来是肃亲王府的五公子中了南洋尸降,急需要这瓶山元墓中的千年尸丹才能救命,王府实在没法子了才找上的卸岭,我就说敏敏格格怎么会肯跟这帮乌合之众的响马头子定亲呢,还不是卸岭的人乘人之危。。。唉,师兄,你说王府为什么不找我们搬山呢?要是我们帮他们找到那千年尸丹,你说这敏敏格格是不是也肯跟我们搬山的人。。。”
“老洋人!”还不等老洋人话说完,鹧鸪哨便是一声断喝,只是,面上神色却仿佛有些复杂。
花灵却睨了老洋人一眼,“你就别做梦了,就算是我们搬山的人找到了千年尸丹,也是师兄跟格格定亲,又有你什么事。。。”
老洋人讪讪地坐下,“跟师兄定亲也好,也算是我们搬山的人了,反正,比嫁给那帮乌合之众的老大强,我看他本事还不如我们师兄呢。。。”
鹧鸪哨垂下了眼帘,“人家都已经定了亲,你们还说这些做什么,今后这些话,切勿再提!”
两人见师兄语气严厉,只好诺诺称是。。。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房间里柴草堆中有人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鹧鸪哨慌忙走过去探查。
鹧鸪哨往柴草垛跟前一看才发现一个小男孩被绑着藏在稻草堆中,这个小男孩正是苗寨的荣保,他苦苦哀求鹧鸪哨放了自己,老洋人知道是卸岭的人绑架了荣保,对卸岭那帮人又多了一分鄙视。谁知鹧鸪哨刚解开荣保身上的绳子,他就向房外冲去,却被派来找鹧鸪哨的花蚂拐给抓住了,花蚂拐解释这个是从苗寨请来的向导,因为担心他逃走所以才将他绑起来的,而且是罗老歪的意思,他也是无可奈何,如果放他走了就没人带路了,所以暂时还不能放他走。鹧鸪哨也就不再说什么径直去找陈玉楼。
鹧鸪哨来到陈总把头房中,陈玉楼因此次铩羽而归而感到颜面尽失,便想和鹧鸪哨合作以共取元物,他本准备了一套说辞,酝酿了一肚子的话准备既保有面子又能拉着鹧鸪哨入伙,岂料还没等他说什么,鹧鸪哨立刻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这让陈玉楼很是震惊。而鹧鸪哨却说,之所以让他痛快答应的原因却是他在殿里时见陈总把头不顾个人安危,坚持要回去救他的手下,身为卸岭魁首,生死关头,本大可以自己保命为要。。。他敬重陈玉楼是条有情有义的汉子,值得一交,这才答应得如此爽快。鹧鸪哨一语便点破了卸岭魁首圆滑事故的表面下对兄弟的真心情意。陈玉楼心头感慨,不由得对对鹧鸪哨多了几分感佩。
夜深人静,陈玉楼却悄悄从房中出来,去看望那些早已入睡的,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面上表情十分心疼关切。又见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昆仑一个人在包扎伤口,他便走上前去帮他,虽然昆仑口不能言,但今天在崖下地宫里见身为天下群贼首领的盗魁竟然冒死回来救自己,现在又亲手为自己包扎,心中好生感激,只瞪着一双牛眼,鼻息粗重,喉咙哽咽,满是红丝的眼睛中也险些流下泪来,只是直勾勾瞪着陈总把头,握拳捶捶自己的胸口,又指指陈玉楼。陈玉楼知道昆仑的意思:他的命都是自己的,会一直保护自己。他拍拍昆仑的肩膀,嘱咐昆仑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有什么危险,都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敏敏远远地站在房门口看见这两人兄弟情深的温馨一幕,眼眶也禁不住湿润了。。。但愿可以在不违背主线的情况下,能拯救这忠肝义胆的大个子昆仑的生命吧。。。
正在感动间,只见那兄弟二人的头轻轻地靠在了一起,这一幕本是令人动容,可架不住昆仑的那颗脑袋简直是头大如斗,和陈玉楼的头顶在一起完全不成比例。。。敏敏从旁而观,鬼使神差的,脑子突然不由自主地蹦出了一行字——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
作者有话说:亲们,觉得写得还好的话,请帮忙推荐给你的朋友吧,我这书题材有点冷门,拜托大家助力下啦!
作者有话说:应书粉们的要求,我会在每集过后把小说原文放在正文下进行对比,原著中的陈总把头远远不如剧中那般可爱,心狠手辣又老奸巨猾,却不失为一个又雄心壮志的乱世枭雄,亲们感兴趣也可以对比下剧版和书版把头哥的不同。
腾云驾雾
陈瞎子见昆仑摩勒舍命相救,他卸岭群盗都是做聚伙的勾当,最重“义气”二字,身为首领怎能只顾自己脱身?喉咙中低吼一声,甩开拖着他逃跑的两名盗伙,脚下一点地,直冲回大殿,抬脚处踢起一片白灰,将爬上哑巴大腿的几条蜈蚣赶开。
此时哑巴托举木梁,早已不堪重负,瞪着牛眼,鼻息粗重,见身为天下群贼首领的盗魁竟然冒死回来救援,心中好生感激,满是红丝的眼睛中险些流下泪来,不过被重梁压迫根本无法抽身出来,片刻也难支撑,有心让首领快退出去,但苦于口不能言,只是直勾勾瞪着陈瞎子。
陈瞎子也不愧是一众盗贼的大当家,真有临机应变的急智,见有一截折断的蜈蚣挂山梯被丢在一旁,当即抬脚钩过来抄在手里。这竹梯可长可短,实际上也无截段之说,可以随意拆卸组装了继续使用,而且轻便坚韧,非普通竹制器物可比。
陈瞎子将竹梯拿在手中的同时,哑巴昆仑摩勒便已支撑不住,天崩地塌般地倒了下来,大木梁随即跟着下压。说时迟那时快,陈瞎子将手中竹梯竖起,立在梁下,那木梁压到竹梯上稍微顿了一顿,竹梯韧性就已承受不住这股巨力,只听“啪嚓”一声,这半架蜈蚣挂山梯登时裂成碎片,木梁轰然落地。
木粱的下落之势,也就是这么稍一延迟,陈瞎子已趁机拽住哑巴,使他从梁下脱身出来。牵一发而动全身,横梁的倒塌使得整座重檐歇山大殿出现了瓦解崩塌之兆,泥土碎瓦哧哧掉落。
陈瞎子拽了哑巴昆仑摩勒跃出殿门,对门外几个盗伙叫个“烧”字。那几人会意过来,急忙将马灯摔入殿内,马灯在朱漆抱柱上撞碎了灯盏,里面的洋油和火头淌了出来,大殿本就以木料为主体结构,被火头一燎,烈火顿时呼啦啦烧了起来,成群的蜈蚣都被烧死在其中。
陈瞎子趁乱查看哑巴是否受伤,这昆仑摩勒从阎王殿前转了个来回,犹如已经死了一遭,虽是熊心虎胆之辈,也不由得神情委顿,直到呕了一口鲜血出来,胸口里被重压窒住的一股气息才得以平复,对众人连连摆手,示意死不了。
群盗在古墓中放起火来,想要另觅出路。这殿门外是片花园般的庭院,也是昔时洞天中的一处古迹,不过那些假山园林中也藏有毒物,被殿中火势所惊,纷纷从岩石树根的缝隙中游走出来,瞧得人眼也花了。幸存的几个人被困在地宫中无从进退,只好互相打个手势,要从开始着火的大殿顶部,按原路攀着绝壁回去。
但其余几架蜈蚣挂山梯都放在殿顶,群盗虽有翻高头的本事,奈何大殿太高无法攀登,正急得没处豁,忽见殿顶红衣晃动,原来是留在山隙处把风的红姑娘听到下面动静不对,便带着几个盗伙下来接应,眼见势危,急忙把竹梯放了下来。陈瞎子等人抓着了救命稻草,哪敢再在这极阴极毒的地宫里耽搁,攀着竹梯就火烧屁股般地逃了上去,真好比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
陈瞎子爬到殿顶,觉得脚下屋瓦颤抖,灼热难当,殿中火头想是已烧得七七八八了。想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有二十几个弟兄死在了这古墓的偏殿之中,心中不禁黯然。这次当真大意了,但谁又会想到地宫里有这么多蜈蚣,而且毒性之猛,普通的防毒秘药根本奈何它们不得,虽带了五毒药饼,也没起到丝毫效用。不过眼下生死关头,还不是懊恼悔恨之时,当即一咬牙关,带着众人伸展竹梯,从刀削般的绝壁上,直往山巅的出口爬了上去。
剩下的这几个人,用蜈蚣挂山梯前端的百子挂山钩锁住岩缝,或是直接挂住横生出来的松树支干,几架竹梯轮翻使用,在镜面一样的绝壁上攀援而上。这些人中就属哑巴昆仑摩勒最擅攀爬,越是险处,越是能施展他一身猿猱般的本领。他和红姑娘保在陈瞎子身侧,跟着众人越上越高,穿过白茫茫的雾气,已见到一线天光刺眼,眼看脱身在即。
脚下则是云雾缭绕,往下看去心惊胆寒,饶是群盗贼胆包天,九死一生地逃到这里,也已是个个手软脚颤腿肚子打哆嗦,不敢再向深谷里看上一眼了。
陈瞎子更是心焦,身在绝险的古壁上攀爬竹梯,却是满心的不甘,见红姑娘递过挂山梯来,随手接过,搭在头顶的岩隙中,三倒两蹿就爬到了竹梯顶端,提气踏住竹梯,赫然见到眼前的青石缝里,生着一只海碗般大的红色灵芝。他心中正自烦乱,见是株悬崖绝壁上生长的灵芝草,想也没想,就伸手去采。
不料那灵芝被谷中的毒蜃浸润,早已枯化了,空具其形,一碰之下,顿时碎为一团鲜红的粉末,在他面前飘散开来。陈瞎子心中猛地一动:“有毒!”,在古墓地宫里,花蚂拐全身溶化成热蜡般的情形,立刻在他脑中闪现,正所谓“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惊之下,全然忘记了处在深谷峭壁之上,只顾躲闪那团血红的粉尘,竟用脚猛地一登石壁,手中抓着的蜈蚣挂山梯也未放开,连人带梯离了石壁,等明白过来的时候也晚了,已然悬在了空中,忽地一声,直坠向云雾深处。
攀在陈瞎子下方的哑巴听到风声不对,急忙抬头看去,恰好陈瞎子从半空拖着竹梯落下。哑巴昆仑摩勒眼疾手快,赶忙将手中正拖着的一架蜈蚣挂山梯伸出,正搭在陈瞎子的竹梯一端,可哑巴管前顾不了后,虽然两架竹梯钩了个结实,他挂在山壁上的那架竹梯,却因用力过猛从岩缝里松脱了,两人做一堆又往谷底跌落。
陈瞎子和昆仑摩勒两人,向下落了不到数尺,正巧石壁上有株横生在岩缝里的古松,两架挂在一起的竹梯被松树拦住。蜈蚣挂山梯都用特殊竹筒制成,韧性奇佳,两人各自抓住一端,被悬吊在了半空。两架竹梯顿时被下坠的重力扯成了一张弯弓,颤颤巍巍之际,两人身体就像是天平般摇摇晃晃地一起一落,四条腿在深涧流云中凭空乱蹬,想踩到山壁上凹凸不平的地方将身体稳住,但山壁上都是绿苔,一踩就滑出一条印痕,石屑绿苔纷纷掉落,情况危险到了极点。
不等二人再有动作,陈瞎子的竹梯前端百子钩就吃不住力,一声闷响折为两段,哑巴虽还挂在松树上,可陈瞎子却再次向下跌落。这回再无遮拦,耳畔只闻得呼呼风响,脑中“嗡”的一声,在一瞬间变成了空白。但陈瞎子自小下了二十年苦功,练就了一身以南派腰马为根基的轻功,在这种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那二十年苦功终于显出了作用。
他下坠的过程中看到两侧山壁岩面间的空隙越来越窄,瓶山上的这道大裂隙马上就要到底了,好在面临奇险,心中还未乱得失去理智,非常清楚如果此刻再有迟疑,脑袋就先撞到石头上了。他身在半空中将全身力量灌注于腰腿之间,把始终紧紧握在手中的蜈蚣挂山梯猛地打了个横,随着一阵竹子摩擦岩石的刺耳声响反复激荡,蜈蚣挂山梯用它的长度和韧性,硬生生横卡在了收拢的两道山壁之间。
陈瞎子吊在竹梯下面,感觉天旋地转,双手都被破损的竹坯割出了许多口子,加上刚才把蜈蚣挂山梯横甩之际,把胳膊挫了一下,差点没掉环儿,这时候好像两条胳膊已经和身子离骨了,除了一阵阵发麻,竟然完全不觉得疼。
这架蜈蚣挂山梯已经发挥了它自身数倍以上的功效,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他的身子再多悬一会儿,梯子非断不可,于是赶紧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攀回梯子。附近只有一块很小的凸岩可以立足,想也没想就立刻站了上去,张开双臂,平贴在冷冰冰的岩壁上,心中狂念了数遍:“祖师爷显灵。”
陈瞎子缓了片刻,心神稍定,看了看前后左右,心想自己现在这是在哪?上下左右全是白蒙蒙的雾气,前后两侧是陡峭的山壁,下面还远远没有到底,但看石山裂缝的走势,少说下面还有十余丈深才能合拢。由于上行下行之时,为求岩缝松石的缝隙挂山而行,并不一定是直上直下的方向,这回落下来却已远远偏离了那座古墓里的大殿。
山底的空气还有几分阴寒潮冷,石壁上尽是湿滑的绿苔,据他估什距离大岩缝底部还有十多丈的高度,而且白雾中的能见距离只有十余步,纵有夜眼也看不清下面的地形。拿鼻子一嗅,闻到古墓中燃烧的味道,算是知道了大致的方位,是离此十余丈开外。估摸这处山缝的最底下,不是乱石便是更窄的缝隙,跳下去等于是自己找死,最要命的是蜈蚣挂山梯已快散架,无法再用。
陈瞎子又向上望了望,在这深缝里根本不见天日,而且这里边还不太拢音,无法大声喊叫通知哑巴等人,上边的人往下喊他也听不到。绝壁上那唯一可以容身的凸岩又窄又陡,必须张开身体贴在山壁上才能立足,刚站了一会儿便已腿脚发酸,暗道不妙,就算有手下前来救应,等他们一步步攀到这里,黄花菜也都凉了。
陈瞎子心中有数,如今已入绝境,自己最多能保持这个姿势在山壁上站一盏茶的工夫,到时候腿一软,就得一头栽到下去。在摔死之前自己可以有两个选择,第一是苦等救援,但远水不解近渴,不能全指望其余盗众能及时找到自己;另外便是凭着自己的身手,找到能攀爬的地方,攀岩下到大裂缝的底部,看看两侧有没有路可以出山。
稍一思量,他便已想明白了,要想活命还得靠自己,而且时间拖得越久越为不利,强忍着腰腿拉伸着的酸麻,望着附近的山岩,想找下一个立足点。但雾气太浓,稍远处全笼在雾中,只是在左侧的斜下方,白雾中若隐若现有个阴影,细加辨认,那东西像是长在山壁上的一株歪脖子松树。
陈瞎子为了确定那里是否承得住他,先抠下一块碎石扔将过去。石头打在树干上传出“啪”的一声响,然后又滚落下去,隔了许久才传上来石头落地的声音,复又掐算了一下距离,悬在半空不能助跑,直接跳过去的把握不大,但除了那雾中的歪脖子松树之外,四周都是近乎直上直下的山壁,再无其余地方可以落脚,手脚已经愈发酸麻,再耗上片刻必死无疑。
由于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陈瞎子的腿已经开始打哆嗦了,他咬了咬牙,决定孤注一掷跳到那株歪脖子松树上,闭上眼睛让自己尽量放松一点,拟定先一步蹿出,踩到那架横卡在山隙间的蜈蚣挂山梯上,再跃向最远处的歪脖子松,这样是最为稳妥的,但前提是蜈蚣挂山梯还经得住他这一踏之力。
体力和时间都不允许他再多想片刻,陈瞎子把生死二字置之度外,深深吸一口气,双手在壁上轻轻一撑,横着一步跨了出去,飞身提气踏向了蜈蚣挂山梯,这一下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拿自己的生命做乾坤一跃,决定生死的一步就在这瞬息之间跃了出去。
脚掌刚踩到竹梯,立刻猛地向下一沉,竹梯被踏成了一张弯弓,仅存的韧性把陈瞎子弹了起来,随后蜈蚣挂山梯喀嚓一声从中断开,落进了乱云迷雾深处。借着那一弹之力,他口中呼啸一声,全身凌空跃向云中的歪脖子松树。他已竭尽所能,猫腰弓身,双臂展开,耳边气流呼呼作响,整个人像是一只大鸟般落向斜下方的古松。可就在他将要落地还没落地的那一瞬间,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雾中的古松也越来越清晰,他看那乱云间的松树黑糊糊在微微颤动,好像根本不是什么松树。
陈瞎子心中大惊,但身体已经落下,他就是大罗金仙也不可能中途转折,还没等他看明白那原本以为是歪脖子松的东西是什么,双脚便已踏到一处好似枯树皮的地方,身体也随即被下落的力道掼倒。
大裂缝越往深处光线越暗,而且底部白雾更浓。陈瞎子刚刚着地,还立足未稳,只见落足之处,是一层层黝黑发亮的甲壳,竟像一只大蜈蚣的脑壳,没来得及再看,眼前就是一花,“轰隆”一声腾云驾雾般迅速升向天空。
巨大冲击惯性使陈瞎子一个踉跄,哪里还顾得上看脚下的是什么东西,他手底下当真了得,双手死死扒住能着手的地方。面前百丈高的陡峭山壁飞快地在眼前晃过,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托了起来,穿破云雾,越升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