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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煎熬》

何处化悲凉

悦儿来到杜玉卿的卧房门口,只抬手轻轻敲了两下,可是房中却并没有应答。若是换作平时,即使杜玉卿睡着,也会第一时间应答,像今天这种情况可是从来没有的。

悦儿想着准是这两天杜玉卿累坏了,心中不免一阵揪紧,她抬手推开房门,还好房门没有插上,她抬脚走进房中,看到杜玉卿侧身躺在床榻上,直到悦儿把饭菜放到桌上,他也未曾动过。

悦儿轻轻的坐到床榻边上,看着睡梦中的杜玉卿,今天她听吴妈给她讲了这两天的事,知道了杜玉卿是如何照顾她的。

她忍不住想了很多,她想杜玉卿对她是有喜欢的吧,想到这些悦儿心里是欢喜的,她大着胆子伸出手轻轻的放在杜玉卿的脸上摩挲着,那样子好像在摸索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许是杜玉卿觉察到了脸上的异样,梦中的他逐渐的睁开了眼睛,悦儿趁杜玉卿还未睁眼之前,已经收回了自己的手。

睁开眼睛的杜玉卿,看见床榻边坐着悦儿,刹时清醒过来,他扶着床榻坐起身子,急切的问着悦儿,

杜玉卿怎么就下床了,为什么不多躺躺。

悦儿轻轻弯动嘴角回着杜玉卿,

小悦儿躺得够久了,不能再躺了,也该活动活动。

杜玉卿真没事了?

小悦儿真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很好吗,倒是先生这两天为了我,遭了许多罪。

悦儿咬着嘴唇满心的愧疚与心疼。

杜玉卿笑笑,

杜玉卿不打紧,睡了一觉,现在也精神多了。

小悦儿那先生起来吃点东西吧,娘说您这几天连饭都没吃几囗。

杜玉卿嗯,好!

杜玉卿起身弯腰准备去穿鞋,却忘了顾及后背的伤,

杜玉卿嘶!

小悦儿先生,我来帮您!

杜玉卿阻拦未果,悦儿已然蹲下身子,帮他穿好了鞋。

小悦儿先生,我扶你。

杜玉卿不用,刚刚是不小心忘了,没关系,这点伤还不至于。

杜玉卿慢慢起身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悦儿将饭菜从托盘中拿出,放到了杜玉卿面前,

小悦儿先生,趁热吃吧!

杜玉卿点点头问悦儿,

杜玉卿你吃了吗?

小悦儿我吃过了,先生吃吧。

杜玉卿低头吃着,悦儿就坐在一旁看着。

杜玉卿这两天真是折腾的够呛,不但人受了伤人也憔悴很多,而且这两天几乎也没有梳洗,那模样只能用狼狈形容了,悦儿越看心里越难受,杜玉卿一向干净整洁,何曾这样过。

想到这里,悦儿起身对杜玉卿说,

小悦儿先生,你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杜玉卿疑惑,抬头问道,

杜玉卿要做什么?

小悦儿没什么,我一会就来。

杜玉卿哦,那你慢点,身子刚好,别累着。

小悦儿嗯!

悦儿笑着离开杜玉卿的卧房。

一路来到厨房,悦儿烧了满满一大锅水,她是想要给杜玉卿烧些洗澡水,点好火后,悦儿坐在灶前,往灶里边添着柴,回想着刚刚杜玉卿,从睁眼开始就一直只关心着自己,不自觉的笑容挂了满脸。

悦儿烧好了水,便唤着家里年轻的劳力和翠姐,将洗澡的木盆和水端进了杜玉卿的房间,翠姐倒好水后,悦儿还试了水温。

小悦儿先生,水温正好。

杜玉卿笑着打趣道,

杜玉卿悦儿这么贴心,将来到婆家也一定讨婆家喜欢。

原本无心的一句打趣的话,却令悦儿忽地沉了脸色,她低低的对杜玉卿说了句,

小悦儿先生沐浴更衣,悦儿就先出去了。

说完转身出了杜玉卿的卧房,替他关好了门。

杜玉卿只顾着宽衣,并未觉察出悦儿的异样。

悦儿出了卧房,又回到了厨房,她吩咐翠姐再烧些热水,怕天太冷,水也容易冷掉,然后又嘱咐着那个年轻的劳力,给杜玉卿房里添个火炉,以免杜玉卿沾染风寒。

做完这些后,悦儿回了自己的卧房,坐在床榻上暗自神伤,她现在是真的糊涂了,她看不懂杜玉卿的心思。

若说从前杜玉卿对她好,她一直认为杜玉卿心善,对谁都是如此,更何况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相较外人总是会更加热络些。

可如今经历了这次后,悦儿觉得他对自己是不一样的,在庙会上杜玉卿第一个冲到自己身边,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只一心要保护自己。

而且这两天他也一直守在床榻,对自己呵护有加,生怕自己有什么闪失,就连吴妈同自己讲时,都忍不住透露出别样的信息,悦儿不相信这是自己臆想,不然吴妈为什么会有意无意的总是在提点她。

虽然自己从未对吴妈说过什么,可是悦儿知道,吴妈一直都晓得自己的心思,并且她也是赞同自己的,不然她一早就会拦着自己的,悦儿虽说年纪不大,可心里却什么都明白。

但是刚刚杜玉卿又提到什么婆家,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些疑虑萦绕在悦儿心头,搅得她心神不宁,心里更是像火烧一样的煎熬。

悦儿越想越烦躁,脑子里也是乱哄哄的,她对杜玉卿的喜欢已经深入骨髓,从前她还压抑的住,但如今经过这次,她心中的那份情,已经蠢蠢欲动再也压不住了。

悦儿在房里心烦意乱待也待不住,于是抬脚就去了杜玉卿那,她到了房门囗,听见房里还有水声,知道杜玉卿还在洗着,于是放下了要敲门的手,贴着门在外候着。

悦儿心神不定站在门口,连杜玉卿洗过之后出了响动都不曾听到,直到他打开房门想找人收拾,悦儿才反应过来。

小悦儿先生…?啊,先生洗好了?

杜玉卿看到悦儿神情恍惚的站在门口,身上也没多加件衣服,小脸都被寒风吹得泛红了,

杜玉卿你一直在这守着?

小悦儿没…没有,刚来了一会,我去找人收拾了。

悦儿转过身躲避着杜玉卿的眼光。

杜玉卿伸手拦住她,

杜玉卿去,进房暖暖,这身体才好些,别再冻病了,我自己去。

杜玉卿把悦儿拉进房间,然后转身出去叫来了下人收拾。

等收拾好了,杜玉卿坐到悦儿身边问道,

杜玉卿怎么样?还冷吗?

悦儿看着杜玉卿轻轻的摇摇头。

杜玉卿那就好!

杜玉卿安了些心,他是真怕悦儿再病了。

悦儿半天不说话,一个劲盯着杜玉卿瞧,她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要问杜玉卿的,可是现在看着杜玉卿,她却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其实不只她有话要说,杜玉卿心里也有话要问悦儿,

杜玉卿悦儿!

小悦儿啊?…嗯,先生!

杜玉卿想什么呢?

小悦儿没…没想什么。

悦儿低下头,心中纠结着该不该说。

杜玉卿悦儿,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只一瞬悦儿有些怔愣,不知杜玉卿要和她说些什么。

杜玉卿你认识那天那个师长吗?

小悦儿啊?

听到杜玉卿的问话,悦儿的脸色急剧的下沉,甚至眼中又出现了惊慌,她颤抖的摇摇头,

小悦儿不不…不,不曾见过…不曾。

悦儿的闪烁,杜玉卿不是察觉不到,只是看到悦儿的样子,他不敢再问下去。

杜玉卿没见过就没见过,不问了不问了。

悦儿低下头开始沉默,双手紧张的绞着衣襟。

杜玉卿悦儿,悦儿。

杜玉卿唤着悦儿,想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小悦儿啊,先生,先生什么事?

杜玉卿满眼的关心,暖了悦儿的心,

杜玉卿别想了,我只要你记着,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一直在。

小悦儿嗯!

悦儿微微扬起嘴角,对着杜玉卿点了点头。

看着悦儿又有了笑模样,杜玉卿也放下了心。

杜玉卿好了,天晚了,回去歇着吧,别再折腾病了。

小悦儿不先生。

杜玉卿怎么了?

小悦儿先生,让我给你擦擦药吧。

杜玉卿有些迟疑,

杜玉卿不必了,你个小姑娘不方便。

小悦儿那先生在床榻守了我两天,也没说不方便。

悦儿坚持。

杜玉卿那不一样,还是叫吴叔来吧。

小悦儿先生!

悦儿唤着杜玉卿,

小悦儿若不是因为我,先生也不会受伤,就让我擦吧,不然我心里会难过的。

杜玉卿那…那好吧。

杜玉卿动手解着长衫的盘扣,这时悦儿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

小悦儿先生还是我来吧!

杜玉卿哦!

悦儿伸手一颗一颗帮杜玉卿解着盘扣,悦儿稍稍有些紧张,解得慢了些。

杜玉卿也着实不大自然,不知为何看着悦儿为自己解着盘扣,心里有着略微的异样,让他觉着周身热热的。

解好了盘扣,悦儿将杜玉卿的长衫脱下挂了起来,然后又伸出手帮他解着小褂的对扣。解到一半时,杜玉卿的胸膛已经显露,悦儿只稍稍瞟了一眼,脸上顿时染上了红晕。

莫说悦儿害羞,就是杜玉卿也红了耳根,他挡住悦儿的手说,

杜玉卿还是我来吧。

这次悦儿倒没坚持,她起身绕到杜玉卿的身后,偷偷的摸摸自己的脸,那脸上可都烫手了。

杜玉卿也没比悦儿好到哪去,虽说已是成年男子,可他也从未与任何一个女子,如此亲近过,就连茗香都未曾有过。

杜玉卿将扣子悉数解开,将小褂褪到臂弯处,悦儿害羞的瞟了一眼,迅速的就想要避开,可是只这一眼,惊得她根本就没能挪开眼。

因为杜玉卿后背上斑驳的伤痕,真是太过触目惊心,大大小小紫色的痕迹,有的已经发黑,稍有浅些的也变成了暗黄色,悦儿心疼的润湿了眼眶,她咬紧嘴唇,伸手抚上了杜玉卿的后背。

悦儿的小手一轻触到杜玉卿的后背,杜玉卿浑身一个轻颤,立刻挺直了脊背,就这一下悦儿也连忙缩回了手。她迅速的拿起药膏,用手指挖出一些点在了杜玉卿的后背上,然后伸出手掌在他的后背上揉抹着。

虽说悦儿的力道没有那么大,但是后背的伤实属重了些,还是让杜玉卿略有吃痛,但经过这两天也轻了些,他还是能忍住的,只是身子微微的轻颤,让悦儿感受到了他的疼痛。

悦儿一边揉搓着,一边眼泪也流出了眼眶,但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而杜玉卿一边承受着后背的疼痛,一边还要忍着身体带来的异样,这种感觉也是十分煎熬。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杜玉卿连忙出声,

杜玉卿悦儿可以了。

悦儿一收回手,杜玉卿立刻把小褂拉起,可还未等他系上扣子,突然悦儿从他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杜玉卿心下一惊,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两只手停在空中也不知该放到哪里,

杜玉卿悦儿,悦儿,你…你怎么了?

悦儿并未马上答话,她抱着杜玉卿整张脸贴着他的后背,杜玉卿觉察到了她在流泪。

杜玉卿悦儿别哭,已经不疼了,等再过几天也就好了。

可是悦儿紧紧的抱着杜玉卿一分也没松。

杜玉卿悦儿乖,你个姑娘家这样不好,要是让人看见了,谁还敢给你说婆家。

杜玉卿嗔怪着悦儿,希望她快些松手,要是让人看了去,总归是对她的名节不好。

杜玉卿的话让悦儿觉醒,她不能再瞒了,她要把对杜玉卿的心思都告诉他,她不想哪一天,杜玉卿真的把她许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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