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三年,元月十三日。
春寒料峭,阳光灿然。此时的长安城万里无云,今天依旧是无聊的日子。
先前,林思宁在年节的前一天给李必准备了惊喜,而在他们两个还未再近一步的时候,便被急匆匆赶来报信的檀棋给打断了。
自那之后,李必便每日忙的不可开交,即便是来这小院儿里也只是检查一下自己的功课,或是再给她不知布置一些功课。
本就摔坏了脑子还要做功课,这令林思宁很是头痛。好在,焦老伯和李必的老师何执政,还有何执正的那个呆傻之子何孚有来过李府几次,不若那她现在定是被那些李必布置的功课给累死了。
此时,见林思宁无聊、逃避的样子,身侧一个小丫头似有些开解的说道。
小丫头1阿宁,都快午正了,你且快些做功课,若你将功课做好了,公子一时开心,说不定会带你和檀棋姐姐一同去参加勤政务本楼的宫宴。
林思宁闻言,似提起了一丝兴趣。可是还未等她说话,身侧的另一个小丫头便开口了。
小丫头2对呀!那楼前的广场上有出自毛顺大师之后的大灯楼,太上玄元大灯呢!
小丫头1对对,那灯已经建了好些日子了,可整整花费了四百万贯,听说就连圣人都还未未曾目睹过全貌呢。
两个小丫头越说,越说越激动,可是林思宁的思绪显然不在,辉煌、奢华极至的太上玄元灯楼上,却是在这灯楼背后的四百万贯钱上。
四百万贯就为了三日灯火,和天子盛世脸面,却要额外增加各地赋税徭役,不知这其中又有多少人为此倾家荡产。
想至此处,林思宁不觉得自脑海内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边境守捉城里,被敲诈的破落商户、被凌虐的奴婢、被租庸压弯脊梁的农夫、被上峰欺压的小吏……的面容与绝望的笑容,此时脑海里出现“守捉城”三个字。
林思宁左右甩甩头,伸手在头上轻拍了几下,她觉得这些画面是她失去的记忆,或许守捉城和她的过去有关。
两个小丫头见林思宁久久不语,便停下了讨论,一同看向林思宁,面上带了许多担忧。阿宁近日做了许多公子给布置的功课,明日便是上元,也该休息一日两日了吧。
小丫头1阿宁,其实我觉得,公子待你这般好,明日定会带你参加宫宴的。不若今日咱们不做功课了?
本就对这等奢靡之事无兴趣的林思宁,听闻此话倒是生出几分笑意。这小丫头是怕这些日子我给憋坏了吧,不过她此举整合我意。
方才想到守捉城,前些日子在李必给的功课案卷里有些关于守捉城的信息,说长安内亦有守捉郎,今日前去打听一下说不定会有收获。
林思宁好,今日便不做了,我要出府去逛逛。
小丫头2闻言,当即拍手叫好。其中,站起来便往小院儿外跑去。
林思宁见小丫头2这一番动作,似有些疑惑,这时还留在身侧的小丫头1,站起来,同林思宁解释道。
小丫头1今日昨日公子出府时有吩咐,阿宁若今日不想做功课,便可以出去逛逛,不过得穿上男装。
林思宁闻言点点头,嘴角不住上扬。先前还以为他在惩罚它逾越了,现在才知他心中还是有我的位置的……不过,这出府穿男装是什么意思……
小丫头1不过公子,后面还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好像上元有事情要发生似的。
林思宁听了小丫头1的话,陷入思索,可还未等她想出什么由头来,小丫头2便拿了男装来。于是,因着出门心切她便也未再多想什么。
这厢,西市。
伊斯正在施展自己跑窟的本领追逐者一个小贼。街上由于行人颇多,且他在空中的时候不大分得清路,险些跟丢那小贼。
伊斯从一侧的房顶翻下来,挡在小贼面前,躬身行礼道。
伊斯还请阁下将还给还给在下。
小贼见状气急败坏,今日行人颇多想顺手牵羊讨些钱明日好过上元,不想竟然遇到这等难缠的货色,既然你穷追不舍,那我得不到这钱你也休想再拿回去。想着小贼从钱袋里抓出一把铜钱,洒在地上,顿时众人俯到地上抢钱霎时,伊斯便同小贼拉开距离。
此时,不远处的林思宁已经观察伊斯许时,先前她正愁如何合理的将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头甩开。
见此状,林思宁大呼好时机,于是便只是想两个小丫头嘱咐了两句,便上前伊斯追那小偷了。
林思宁与伊斯追过五坊后,林思宁终于动手将那小贼拿下了。
拿下小贼后,林思宁,往身后看果然那两个小丫头未跟上来。
于是,从小贼手中抢过钱袋递给伊斯。
伊斯多谢姑娘相助!
林思宁闻言,看一眼伊斯。伊斯和李必的年龄差不多大,典型的波斯人相貌,碧眼紫髯,须发微卷,只是五官稍显得柔魅,颇似女相。他着白袍,左肩别着一枚橄榄枝形状的长扣,应该是职衔比较高的景僧。
林思宁先生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
林思宁话毕,不待伊斯回话便扬长而去。因为,她此行的目的是去平康坊刘记书肆寻找在长安的火师了解一下她记忆中的守捉城和那个曾和自己一起并肩作战的守捉郎萧规。
林思宁路过林九郎宅邸,在门前不远处停留片刻,她觉得此处有些熟悉。原本她想到门前去问问,但这些日来由于李必的教导,让她变得谨慎起来了,因为在李府里,林九郎的口碑并不好。
然而林思宁此时并不知道,在她看向门内时,吉温正乘车自一侧大街驶来,她的动作尽数被吉温收归眼里。
林思宁继续往前走,过了两个十字路口以及十个节度使在长安的留后院后,巷子的尽头终于看见了刘记书肆。当林思宁走进了才发现,刘记书肆今日并未营业。
林思宁站在书肆门前,看着紧闭的店门,不知为何,竟然有一丝庆幸。
既然刘记书肆未寻到结果,那边回李府去罢。李必已经有一日为回府了,今日应该会回来的吧?这靖安司的司丞也真是不好当,明日便要过上元了,也不知让官员们回府休沐。
未初。
西市,街上行人络绎。哥舒黎和王韫秀逛街,背后跟着几个带刀的剽悍府丁。
王韫秀走在前面,在各个店铺小摊前挑拣着各种配饰,口里不住的抱怨着家里人各种不好。
王韫秀府里那些婆子天天看监管者我出入,就给我阿爷做耳报神为荣,天天书信报我在长安顽劣斗架,我都烦死他们了。
哥舒黎前面,现今还颇为单纯的王韫秀,额头上不禁升起一丝疼痛,若非是阿娘责令,他才不去王府找这个聒噪的丫头。现下,哥舒府不得与太子一脉过于密切的联系,他也未曾去李必府上看看阿宁,不知道他现下恢复的如何了,若是李必得知了他的身份……
哥舒黎喔,嗯。
这时,王韫秀见哥舒黎一脸心事的样子,便起了疑心。
往常,圣人召她回京林家哥哥都会同他一起,为何这次只他一人回来?晨间,他被她阿娘带去府上的时候,问他林家哥哥的近况他也吱吱呜呜的。我阿爷是太子义兄,无论如何都算是太子一脉的,林家哥哥是林相的嫡子……且早有听说林家哥哥在我阿爷哪儿没少受排挤……
想至此处,王韫秀放下手中的小物件,簌的抽出有一旁护卫的配刀架在哥舒黎的脖子上,蹙眉,瞪眼,喝到。
王韫秀哥舒黎!说,林家哥哥到底怎么了?!为何此番未和你一同回京?
哥舒黎见状一怔,这个疯丫头做什么呢?方才还好好的,现在便将刀架在我脖子上了。晨间好不容易才糊弄过去的事情怎么又想起来了。
哥舒黎他现在可是靖远将军,正同你阿爷在桑干河作战呢!哪能像我这等小兵有机会回长安享福。
王韫秀闻言,面上一喜。她两月前是有收到林思宁保平安的书信,期间有说道她阿爷对林思宁有改观,前些日子攻城她还立了大功。想至此处,王韫秀心间更是一喜,若林家哥哥如此下去,那他们便有机会了。
王韫秀那是,我林家哥哥何等足智多谋、骁勇善战,岂是你能比得了的!
哥舒黎闻言,面上回以恭敬的微笑,而心下却有些担忧,这韫秀虽娇蛮、泼辣了一些,但极重感情,不知她知道了阿宁的秘密回如何。
王韫秀好了今天不逛了,累死了。本小姐要回府了。记住,就说我们不欢而散,我可不想他们一劲儿撮合咱俩。
王韫秀说完转身要走,哥舒黎抬头,却见不远处林思宁着男装走来。阿宁为何今日着男装,还在这街上大张旗鼓的走着,莫非是她恢复记忆了。可她是私回长安,若恢复记忆,也不该如此啊?
哥舒黎韫秀这边走,我忽然记起阿宁让我给他带些东西,我还未买,咱们去那边看看。
王韫秀一听是帮林思宁,便也未说什么便跟着哥舒黎去了。
林思宁这边,见不远处哥舒黎的身影有些熟悉,忽极其是一月前救自己的人,便想上去。但见他牵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姑娘,便也止住了脚步。二人世界不可扰,这是她从话本子里看到。
于是,便直接去西市,寻先前自己从李府带来的小丫头了。
林相府。
吉温步履有些急躁的进门。
看着坐在榻上一脸惬意的林九郎,脸上更是显现出几分焦急与无措。
吉温阿郎,查到阿宁遇刺的消息了。
林九郎闻言,未有一丝紧张之意,先前听说阿宁再府前停顿了许时,他便不担心了。现下不过是过程,然后再抓出刺杀者,咱草除根便是了。
林九郎说与本相听听。
吉温阿宁收到突厥暗桩的消息,狼卫要袭击长安,便向王将军请了命,要回长安助朝廷办事。之后,便在临近长安时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给刺杀失去了记忆,被李必救下了。现在,现在她正住在李必府上,有两个小丫头照顾。而且有说传言阿宁对李必颇有好感……
(备注,边塞将领无诏令不可回京,林思宁是想入长安再有林相向圣人说明缘由。)
林九郎闻言,身子靠向另一边的腰鼓,高兴的手拍几下鼓面。鼓发出咚咚的声音,似乎有些雀跃,他本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不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吉温阿郎这是何意?
林九郎李必乃日必大成,我想用他。阿宁就暂且住在李府吧。
吉温甚是震惊,这李必自九岁便于太子交,阿郎竟在与太子争权的节骨眼儿上要将他归化。可是入此一来,阿郎所要扶植的那位殿下就……
吉温永王那里……
林九郎闻言,看向吉温,忽身子坐直了,说道。
林九郎永王?那个蠢货?他配不上阿宁。
亥初
李府,林思宁站在李府的府门前来回走动着,春寒冻着她脸有些有些疼,小丫头1送来披风,帮她披在身上,小丫头2递给她一个手炉。这时,她忽然绝对的想似一个等待相公回家的新妇。
小丫头1阿宁,这都亥初了,公子今日应该不会回府了,不如咱回去?
林思宁摇摇头。
不远处一缕寒光掠过,林思宁拂开两个小摇头一手执手炉,另一手则是挥动披风将箭接下。
接下箭后,林思思宁发现上面系着一一张纸条。
林思宁将纸条打开。
纸条上面只写着短短几子:狼入长安非小事,姑娘当全力相助李必。
下章预告:正式进入剧情。
张小敬我看你身边这姑娘的武艺就和我不相上下,你怎么不派她去?怎么?!舍不得她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