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被他一唤却突然语调狰狞起来,
荼姚“锦觅这个小妖孽!完全是那人形容再生!本神定要除了她!不能再让她像当年梓芬一般为祸天界迷乱众人心!”
爹爹本来正运气为我护体救心脉,此刻却忽然将我的“尸身”轻柔移入了小鱼仙倌的怀中,仅嘱咐了一句:
水神洛霖“大殿,为觅儿护住魂魄。”
润玉“是。”
小鱼仙倌接过我,运起真气罩住我的三魂六魄,他的气息绵密温和,入我体内只不过转瞬,便叫我一下觉着胸口不那么疼痛了。
水神洛霖“弑吾爱,戮吾女!此仇不共戴天!”
爹爹语调森冷,杀机毕现。须臾之间,寒冰凛冽,大雪铺天盖地纷飞而来,听得爹爹三掌连推,掌风横扫,从不知晓那个慈悲在怀却淡漠天下万物的爹爹会有这般怒火滔天的时刻,我一时愣了。
不想三掌势出,除了一声天后胸口发出的痛鸣,紧接着听见的却是凤凰的一声闷哼。
旭凤“仙上……咳……仙上之仇旭凤愿带母受之……只求留我母亲性命……”
太微“旭凤!”
天帝施法将唇色青白耗尽气力阖眼昏过去的凤凰伸手拖住,睚眦怒视倒于一旁的天后,
太微“梓芬竟是为你所害?!”
低沉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太微“来人!将天后押入毗娑牢狱!削去后位,永生不得再入神籍!”
呀呀呀,原来小鱼仙倌是和天帝学的睁眼说瞎话。
有人轻拍我的面颊,我倏地睁开眼,大汗淋漓,后背布帛粘腻贴身,胸口尚且怦怦起伏,气息不定。
润玉“觅儿可是又梦魇了?”
小鱼仙倌坐在床沿倾身揽住我的肩背,哄三岁娃娃一般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我,动作简单,却有效地纾缓了我的不适。自从我被天后用业火伤了心肺,爹爹便准许小鱼仙倌过来陪伴我,每每前来,小鱼仙倌便温和地握着我的手,输些调理凝神的真气于我,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我便玩笑道说:
锦觅“外人不知道我的能耐你怎么也忘了,我就说所谓读破万卷书,不如一技随身傍。上天入地奇技淫巧岂止百般,却抵不过一招‘诈死’管用,且容易学,使起来又便当,直挺挺一躺便可。再说了我可是有宝莲灯和你送我的逆鳞护体的人,那日凤凰又替我承受了天后的一半攻击,我以无碍了。不过若是知道自己受伤能让爹爹放你见我,我便是受十倍百倍的伤也是值得的。”
小鱼仙倌眼角发红柔柔的望向我,唇角轻扬,几缕发丝挣脱了松松束发的葡萄藤扫在额际,柔和似耀阳周边毛茸茸的光线,他伸手抚过我的脸颊,苦笑的说:
润玉“那日我说我不学,亦不会让你用。只要我在你身边一日,便会护你平安康乐一日,绝不让你有丁点机会用这所谓的保命之窍,可没成想………”。
二十四位芳主亦来探过数次,脸色极是难看。甚至有一回,看门仙侍报说天帝同月下仙人一并来瞧我,爹爹却以“小女体匮神乏”为由给回绝了。其实我身强体壮的,早就活蹦乱跳了。爹爹说我命大有逆鳞和有宝莲灯护体,宝莲灯本是上古神器,它有着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只要使用它的人是善良仁慈的,便无需害怕一切。
我知道凤凰因为救我先被天后打伤,后来又为了救天后被爹爹打伤了,总之很是惨烈。反正我也没事了,就打算和小鱼仙倌一起去看看他,毕竟要杀我的是老凤凰不是他,不过我以为还是不要正大光明的去了,要不然别人知道我好了还怎么偷懒了。天知道我已经给众位仙家们种了多少花呀草的,虽然也是受了酬劳的,但本葡萄也很是心累呀!
我们直接翻了墙,一路抄近道到了凤凰寝殿外面。
我巴着窗棂向里面看了看,但见蒙昧的光影里帷幔重重曳地,凤凰闭目拧眉平躺在榻上,双手交叠放于腹上,指尖泛白,指节微微曲起似乎想要抓住什么,脸庞瘦了一圈,清减了许多,陷在一迭厚软的云衾锦被之中,竟有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之感,叫人生出一丝想保护他的错觉。
我们正欲推门入内,我方才看清床畔还坐了个人,不由停住了脚步。那人背对着我们身形窈窕,手上握了块丝帕正轻柔地撩开凤凰的额发,为他拭去额间沁出的细密汗珠。不是别人,正是鸟族的穗禾公主。更深露重,似乎怕凤凰着凉,她细心地伸手将凤凰露在外面的双手放入被中,末了,还替凤凰掖了掖下颌处的背角,再体贴周全不过。蓦地,睡梦中的凤凰突然伸手,一把抓住穗禾的右手,想来力道惊人,听得穗禾闷痛一哼。凤凰上下唇微微翕合,不晓得说了句什么,但见那穗禾背脊一僵,似乎怔了怔,不过只是短促瞬间却又恢复了,任由凤凰握着她的手,还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覆上凤凰的手背,来回摩挲,凤凰松开了拧紧的眉头。
片刻之后,穗禾说了句我亦欢喜你,然后,俯下身子……双唇相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小鱼仙倌把我给揪出来了。
我很好奇他们是怎么灵修的,我还想学习学习呢。可是小鱼仙倌就是不让我瞧,还说什么非礼勿视……
黑沉沉的夜色里,璇玑宫外墨林之中,我们一起半卧在一席竹榻上,小鱼仙倌右手半扶脑侧,手肘撑榻,左手握了册卷轴,萤虫为灯,半明半灭,轻盈飞舞在四周,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