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数度春秋一日过，十年，不多不少。自那次小皇子闹着打开了那封闭的锁，他的心锁仿佛也被打开了。十年来，他会经常与小皇子一起看看那桃树，看着小皇子嬉戏的样子，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小皇子渐渐长大，早已不是那个幼稚的要他抱的孩童，可边疆胡人也起兵入侵。敌军来势汹汹，边关守将不战而降，朝野震惊。

他在榻上辗转反侧，朝野已经混乱，主战主降者皆有之。他又是痛心又是焦急，太祖血战而得来的天下，怎可如此拱手让人，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可是国无良将，满朝文武，又有谁可担此大任？小皇子像是体会到了他的焦急，主动请缨出战。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蓦地，他想到了这句，心尖不由得一颤。一身戎装的小皇子意气风发，似乎他即将奔赴的不是无情的战场，而是属于他的舞台。

所幸，捷报频传。敌人似乎不堪一击。他很是欣慰，可心里却隐隐不安。正值中秋佳节，他大宴群臣，觥筹交错之间。一名斥候闯进了大殿：“报！皇子轻敌孤军深入，中伏战死！”他矗立良久，一夜无眠，第二天，他不顾群臣劝阻，率军亲征。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得胜班师回朝之后，面对群臣，他一言不发，只是独自一人去看了那棵桃树。桃树早已亭亭如盖。一阵风吹过，桃叶沙沙作响，一切都恰似当年，却唯独不见那个会将哭泣的他抱在怀中轻声安慰的少年。

当年的老道居然还在，道场里他问老道：“人死之后，是否真有鬼魂？”

老道沉思半响：“幽冥之事，实所难言。”

“然而道长何以虔诚行法，超度亡魂？”

“无量天尊，幽魂不需超度。人死业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道家行法，乃在求生人心之所安，超度的乃是活人。”

他似懂非懂，合掌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