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点,伽罗准时出现在办公楼下。小心早已候在那里。两人颇有些不自在地牵着手,向“星海”走去。那是本市很出名的一个公园,环境幽深,景观大气美丽,很适合——约会。
这时候正好有烟花表演,五彩缤纷的烟花成群结队地在空中绽放,点点暖色洒下,照亮了夜晚的暗。小心有些发愣的注视着,眼神微微有些迷离,像是在想些什么东西,烙在伽罗眼底,却让他的心头掠过丝丝不快,藏在袖中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叮铃铃……好听的铃声从伽罗口袋里传来,掏出手机,只扫了一眼,脸色变有些僵硬,不自然的模样藏都藏不住。小心看到他这副表情,心下早已了然,面上却还要装的满不在乎。“雪荷来的,接吧。”伽罗神色略复杂的望了小心一眼,按下接听键。“雪儿,怎么了?”“雪儿!雪儿!别吓我!”
伽罗突然放大的声音把小心也吓了一跳,“怎么了?”“雪儿刚刚就尖叫了一声,‘救我’,然后……”伽罗说不下去了,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你快去看看,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语气略有些苦涩,但还是缀满了妥协之意。伽罗来不及说什么,大踏步便跑远了。
风好像更大了,连厚实的外套也无法阻挡这股逼人的寒气。小心并没有回去,只是在公园里缓缓地漫步,听着树叶落下的声音,摩挲着自己孤冷的心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小心?好巧?”
小心没有回头。“很巧。”“又是一个人?”开口便直戳痛脚,小心顿了顿,没有回答的意思。夜幕慢慢降临,笼罩在黑暗里,阿卡斯白净的脸渐渐浮上一层暗色。“小心,你真的……”“不用再问了,我的答案不会变。”
……沉默
“罢了,早就知道是这样,非得等你亲口说出来才肯死心。”略有些自嘲的话语,字字透露出男人的无奈与心酸。小心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走了。阿卡斯留在原地没动,望着那一树梨花。真奇怪,明明都那么冷的天了,竟然还没有凋落。“真是的,最后关头,还是心软了……”
拨通了一个电话。“伽罗已经被我支走了,你那边怎么样?”“计划取消。”“什么?!你说取消就取消?!”那边的声音激动至极。“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语气骤然降温,似是三九寒冬。对面一阵沉默,随即涩然开口,“那现在怎么办?”“不需要你管,好好待在那就行了。”嘟......嘟......电话中断
这个时间,街上车不多,大概没有多少人愿意出来闲逛了罢。小心低着头,脑中不停交织着许多画面,纷乱的杂念令她有些失神,连路况是什么也不大在意。远处驶来一辆货车。货车司机醉脸微醺,甚至有些恍惚。本来他从不喝酒开车,可今天是和他苦恋了多年的女孩在一起吃饭,自然顾不得许多
刺眼的灯光照亮了苍白的脸颊。“砰!”…………
医院的手术室,灯光如昼。阿卡斯满身是血,候在门口,像是失去了全部的支撑,颓唐的如酒鬼一般,狼狈的不像话。脑中嗡嗡作响,眼前白色的走廊却变成了刚刚小心毫无知觉躺在地上的画面。他从没见过那么一大滩血。
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伽罗一脸愤怒地冲过来,揪住阿卡斯的衣领,怒不可遏道:“怎么回事?小心怎么会出事?!”阿卡斯却是面色一凝,一个拳头转瞬冲了出去。“你还有脸问我?!如果不是你为了那个女人丢下小心一个人,她怎么会躺在里面?!”“……”伽罗沉默了,嘴角的淤青渐渐有些发紫。气氛又回到了刚刚的死寂。
手术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医生!小心她怎么样?”“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伽罗顷刻间便失去了全部理智。“不可能!小心怎么会……”“病人现在还有一口气,想要道别的话……趁早吧。”医生沉默的离开了。伽罗悲痛的望着病房的方向,颤抖着走了进去。
床上的小心,满脸是大大小小的伤疤,脸颊处的鲜血尚未擦干,眼睛半睁着,却早已没有任何生气,比木板上杵着的两颗珠子还要呆滞。看见伽罗,那片浑浊里勉强闪过一丝清明。
“伽罗……”伽罗再也控制不住,来到小心身边,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泪水早就控制不住的涌流。“我在。”“你终于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了……我总算做了件好事……咳咳……”“瞎说什么,你没事,你会好起来的……”小心面无血色的脸上微微浮起一抹笑,“都这么久了,还是这么喜欢撒谎……咳咳……咳咳……”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小心的眼神逐渐涣散。
蓦然,小心缓缓开了口。“伽罗……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说。”“你爱……你爱过我吗?”伽罗当即愣住。喉咙剧烈的颤抖着,却吐不出一个字。小心眨了眨眼睛,悄声道,“我明白了……”声音微的颤抖,转而越来越低不可闻,似是情人间的耳语,“这么久了……我真的累了,爱不动你了……咳咳……以后,希望……你能……幸福吧……”冰冷的手指缓缓垂下,那双暗淡的眸子,永远地闭上了
“小心!”无助的嘶吼,宛若空谷里的箫声,哀婉凄凉,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中,经久不绝。门外的阿卡斯,慢慢的,慢慢的捂住自己的脸,哭得像个小孩子。
一树的梨花落了,纯白的花瓣单薄的铺展在地上,那一尘不染的颜色,像是在哀悼着什么,又像在回答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