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个星期后，戏院收到了来自英国军方的请帖。内容大概就是军队的庆功宴，想请他们戏班来表演，并且着重点名了谢筠和玲澈。

程班主是个妥妥的爱国主义者，听到洋鬼子要请他们唱戏当下就想拒绝。但他又是有恩必报的性子，之前他们名声生意还没很红火时，吴老板好心少拿了一些卖票钱的分成，戏班几十号人才不至于紧着温饱。

现在听吴老板的意思，他惹不起那些洋鬼子，如果拒绝了，就等于把戏院往火坑里推，这对戏班也不利。程班主把拒绝的话咽下去，又斟酌了一番，只得别别扭扭地答应下后天的庆功宴，当下去住所亲自告知弟子们并提醒了些注意事项。

一只耳进一只耳出地听着师父没完没了往外冒的注意事项，玲澈捂嘴打了个哈气。边伸展站酸的四肢，边找谢筠聊天抱怨。

“唉，师哥～师父说这些有的没的快半个时辰了吧，怎么还没个完啊。”

“……”

“嗯？师哥？”没听见谢筠的回复，他朝他投去目光。

此刻的谢筠脸颊绯红，眼神已经迷离了，但仍然站的笔直，也难怪没人发现异样。

然而在玲澈投去目光的下一秒，谢筠就好像承受不住这束目光的重量，倒下了。

接下来奈何玲澈的叫唤有多焦急，师弟妹的目光有多担心，他一概没有接收到。

直到第二天下午，谢筠才从这场高烧引起的昏迷中针扎出来。

他刚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的师弟手里端着碗东西自门外踱过门槛而入。

少年揽了一身午后耀眼而炙热的金光，与已经欣长的身材相映成画，五官还未完全长开，但肯定是个妥妥的帅哥，他此刻脸上的惊喜不难看出。待眼睛适应了光线，谢筠就默默地欣赏起了这幅风景。他恍然发现，当年的那个在襁褓里嘤嘤啼哭的孩子似乎长大了。再过几年，娶妻生子都要安排上了，也不知道阿澈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玲澈一进门就看到已经醒来的谢筠，心中自然高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然后他就这么端着一碗汤药，愣愣地看着谢筠从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到眼神复杂，甚至脸上还染上了一层红晕，也不知道他在神游些什么。

“呃……师哥？”于是玲澈为了不让汤药凉掉，出口打断了谢筠的神游，“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谢筠才从越来越偏的内容中回过神来，忙解释道∶“没什么，就是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就躺在这儿了。”

玲澈一想到这个就来气，把汤药放到床边的茶几上，对着谢筠语气异常重∶“还问！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跟个傻子似的站在太阳底下听师父念经。你，你可知道……”说着说着玲澈就突然没了下文。

“我知道什么？”

“我会很担心啊！！”

当时谢筠是疑惑地问他。

当时玲澈是吼着回应，吼着吼着就哭了。

言行自己的娃（误）哭了怎么搞？当然是哄啊！

直到谢筠并拢三指，朝天发誓了好几遍以后不会再发生诸如此类的事情了，才把玲澈哄好。

“哦对了师哥，喝药！”哭完玲澈才想起来被搁在一边的汤药。两人齐齐看向那碗其貌不扬的汤药——好像凉了。

“我再去煎一碗！”望着说完就又把碗原封不动地端出去的背影，谢筠心里真的很感动。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阿澈的关心，并心动着。

……

只是他把心动误认成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