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夜子时,庭院里的樱花落尽。太夫的恩客为了保护她硬生生抗下奴神会十几枪,等支援的部队赶到,那个男人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太夫背对我抱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她啜泣了一声,雪白的脖颈深深埋下,发出如孤鸟泣血椎心之悲痛欲绝的哽咽,嘴里不断念着什么,那一刻太夫已经没有了任何风光。
那些穿着黑色制服的人要带走这个叫泽田御的男人,太夫不肯,跪在地上拉着不知谁的手凄凉说道:“求求你,就留他再陪我一会吧,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说到最后,太夫匍匐着身体失声痛哭,满屋子回荡着额头扣地的清脆声响,我傻傻望着,不懂她为何卑微至此,竟甘愿放下万人痴迷的高傲身段去求一群素未谋面之人。
可尽管如此,那群人还是无动于衷,被太夫拉着手的那人颇为蛮横甩开了她,就像遭到追杀奄奄一息的雁鸟希冀能得到参天古树庇佑,可树根早已被蚁穴挖空,雁鸟的脚杆一落下便轰然倒塌,茂密的枝丫好似罗网铺天径直笼下,雁鸟若不停留,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置物柜里的烛灯幽幽,冷青焰苗寂静燃烧。那人发号施令,两个人上前就要带走,太夫疯了一般扑到尸体身上,无论如何都不让心爱之人彻底离去,平日梳得齐整的簪发凌乱不堪,拉扯间她突然拔下离得最近的一人的腰间别着的手枪,对准自己的脖子威胁他们。
空气一下紧张了起来,准确来说,是我的心紧紧揪起。
太夫视死如归:“我只要一会儿,一会儿之后,你们想怎么样,我都随你们。”
此言一出,那些男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多了些讶异,紧接着便是意味深长,从他们交谈中我得知为首的那人名叫高田幸枝,是泽田御生前的直系下属,他们叫他高田长官。
高田幸枝。
我默默在唇齿间念了几遍,怨恨的种子就此在我心里种下,太夫不过想要这一会儿他都不给,反而还用那种玩味的笑容戏谑瞧着,高田幸枝,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许是天助我也,高田只是打量了她一眼,继而用遗憾的语气道:“比起美貌,我更喜欢干净。”
他话中有话,明耳人一听便知,我知晓正是报答太夫的时候,可我刚挪脚,下一秒发生的一幕令我愕然至极,只见太夫缓缓站起身,指尖颤抖着触上衣带,束缚松去,白梅叠坠,那具姣好胴体面向一群男人展露无遗。
迫不得已丢弃尊严,太夫的每一句话几乎是牙缝里挤出来的恳求:“我说了,你们想怎样都行。”
青丝垂腰,浑圆的肩头,洁白如玉。
爱人尸骨未寒。
也正是此刻,我意识到即便再如何受人追捧,若生长之地是烟花柳巷,女子的命运终究还是浮萍无主,沫沫凡间里寻来的爱情不过荼靡大梦,不过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