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奔走,入城时,早已日落西山后,天色昏暗。然街道上人并不见减少,反而是家家户户点燃了花灯,挂在门口,煞是绚烂。
尹素掀开帘子,见街道明亮如昼,人来人往,便吩咐车夫找条人少的小路回府。
“公子,怎么不走大路?”小厮心下觉得有些不安,便出言问道。
“大路人多,即使灯火通明,却也是晚上,怕是不慎没看清楚,出了什么意外。”尹素的声音不紧不慢的透过帘子传了出来,“更何况走小路快些,能早些回家。”
小厮听得尹素此言,无法出言反驳,即使再不愿随尹素走黑漆漆的小路,也只能跟着。心在马车拐进小巷里的时候极速跳动,却也只能极力按捺下去,劝说自己没事没事。
路越走越黑,黑魆魆、阴森森的可怕。小厮有些惊恐,眼前越是什么也看不清,耳朵越是灵敏,他总觉得有“咻咻”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人或者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飞了过去,但睁大了眼睛环顾四周却是什么也没有。又看看旁边车夫什么也没察觉到,只是专心致志的赶马车,不禁长出一口气,安慰自己想多了。
然而还不等他这口气出完,马车一个颠簸,便将他摔下了马车,同时马匹像受了惊似得一扬双蹄,朝天一声长嘶。
于是滚落到马蹄下的小厮还未曾回过神来时,便被落下的马蹄狠狠踏中,一下子没了声息,也不知是死是活。
车夫老练,见情况不对及时抓紧了车椽与缰绳未曾落下车去。而车内尹素却是不好受了,马车颠簸,他立时不稳,跌下车内坐塌。马匹受惊,他还无法反应,又跌了一个踉跄,便只能急忙紧紧抓住旁边的固定物,保得自己不被摔出车去,或者跌个头破血流。
待到车马恢复平静,尹素缓缓睁开眼,只觉天旋地转,自己已是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镇静片刻,车夫在外颤颤巍巍喊了一声“公子”,尹素才强忍着不适,撩开车帘,向外看去时却只觉眼前金星直冒,什么也看不到。尹素只得又闭了眼,沉声问道:“你们可无碍?”
车夫跪在地上,伏身一拜,颤抖着声音道:“小人无事。只是……只是……”
尹素见小厮不曾答话,只有车夫回应,便知小厮大约是凶多吉少了。
“你可知刚才是发生了何事?”
“小人适才查看了,刚才所经之路上有一块极大的石头,天色太暗,小人眼拙没有看到……之后马也不知因何故受惊,惹得公子遭受此祸,请公子恕罪!”
“车可还能行走?”
“回公子,车马皆无损。”
“你先起来吧,”尹素睁开眼冷静道:“将小厮扶上马车,立即送往医馆救治。”
“可……可小人刚才看他已经血肉模糊,定是无救了!”
尹素放下帘子,片刻后,冷漠的声音传出:“或许还有得救,你不必多言,只管驾车去医馆就好。”
车夫不敢再多言劝尹素为了一个小厮多花这笔冤枉钱。
车又缓缓走起,尹素轻吐一口气,睁开的双眼在黑暗中闪着寒芒,终于可以放心了。
他知道这出车祸并非意外而是人为。他刻意让车夫将马车赶至无人黑巷,就是为了方便安景斓下手杀了小厮,不想他却整了这么一出,提前在马车必经之路放上石头,既能杀得了小厮,又能报复自己。真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这次可是自己最狼狈不堪的一次了,想来安景斓定然出够了气了。
一想起那人会孩子气般的露出狡诈的笑来,尹素也不禁摇头宠溺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