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孔肖吟说的没错,苟城的暴雨,都是一时的。
飞机刚落地,陆婷迫不及待的开机,看到屏幕上接近凌晨的时间,犹豫了下,手机放回口袋,跟孔肖吟上了出租车。
“两位去哪?”司机从后视镜看向后座两个漂亮而疲惫的女人。
陆婷报了孔肖吟家的地址,转头低声说,“先送你回家。”
孔肖吟倾身靠在她的肩上,提醒她,“脖子上的痕迹怎么办?”
陆婷提了下黑色毛衣的高领。高速两边,苟城的灯光逐渐变亮,仿佛一道道流光从她沉默的脸颊划过。孔肖吟看到她深陷的眼窝闪过一丝动容,鼻尖在她肩头蹭了蹭,心满意足的坐直身子,看向车窗外的夜色霓虹。
“明天放一天假,”孔肖吟下车前,陆婷叮嘱道,“好好休息。”
她笑着摆摆手,推箱子进了楼道。直到看见那扇窗户亮了,陆婷才让司机开走。
到达她住的公寓,小区几乎昏暗一片。
陆婷进电梯后深吸一口气,冬夜雨后的湿气渗透墙壁的缝隙,凉丝丝的让人寒噤。
轻手轻脚的打开家门,发现屋里亮着灯。
陆婷好奇地换了鞋,箱子扔在一边,向亮灯的地方走去。厨房暖黄的灯光下,穿着布丁狗图案睡衣的冯薪朵,正在做饭。
小小的身影,一脸专注的甚至没听到有人从背后靠近。
陆婷一个深拥将冯薪朵裹进自己怀里,头埋进她的颈窝,猛吸一口。
“笨笨,这么晚还不睡。”
冯薪朵瞪大的瞳孔逐渐恢复正常,陆婷说话时呼出的热气令她不禁眯起眼,和紧搂在她腰上的手十指相扣,幸福地微微摇晃了起来。
“昨天电话里不是说,今天大概能回来。我算下时间,这个点差不多该到家了,给你煮碗面,暖暖胃,外面冷吧。”
“嗯,还是家里好,”陆婷微凉的鼻尖在她脸上乱蹭,像只冻坏了的小猫在寻求温暖,奶声奶气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晚上爱吃面?”
冯薪朵笑着摸摸她的脸,先去关火把煮好的面盛出来。
“第一次跟你吃宵夜,就是泡面,你还一定要加肠加蛋。”
热腾腾的面端到眼前,熟悉的香气勾起陆婷的回忆。
那时她们还不熟,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冯薪朵还是个算数都马虎的笨蛋,她还是别人的女朋友。
后来,冯薪朵好像就没离开过她的生活,撵都撵不走,像个受虐狂一样,把所受的折磨和委屈都咽进自己肚里,回报给她的却都是温暖动人的真心。
陆婷的胃饱了,心也暖了。
冯薪朵收起碗筷催她去洗澡,自己留在厨房打扫卫生。
心事沉重的陆婷随便冲了一遍,换好睡衣,看着镜子里神情憔悴的自己忽然有点陌生,尤其是脖子上那块不大不小,无法掩饰的痕迹。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这块痕迹给她造成的忧虑到底是什么。看到厨房里纤瘦而专注的背影后,陆婷心里有了答案,她不想失去冯薪朵。
“老说我乱丢衣服,自己还不是一样..”小声嘟囔着抱怨,却将床上陆婷脱下的衣服收好,将格子大衣抚平挂到衣柜,布料上散发着淡淡的残香。
冯薪朵的手迟疑的停下,低头闻出了异样。
这不是陆婷身上的味道,但又有些熟悉,主要在肩膀的位置。
犹豫几十秒后,大衣还是挂进衣柜里。
冯薪朵不喜欢自己成为扑风捉影的人,两个人出差多少会有接触,为了方便工作共住一室也没什么问题,只是逐渐加速的心跳令她有些许不适,像暴雨刚来时窗外漆黑的呼啸声,让她惴惴不安。
“快去洗吧,还有热水。”陆婷擦着头发进来,发梢还滴着水。
冯薪朵拉着她坐到床上,去拿吹风机,“我早洗过了,给你吹一吹。”
中档热风从陆婷柔软的发丝穿过,轻盈调皮地拂过冯薪朵的手,柔软温暖的感觉匆头顶传递到心里。
陆婷拦腰搂住冯薪朵,鼻子里泛着酸涩说,“朵朵,有些话想跟你说。”
吹风机关掉,卧室里突然戛然而止。
冯薪朵轻揉着陆婷的发梢坐下,反倒感觉平静许多,“你说。”
陆婷揪着冯薪朵睡衣角,心事太多,真要开口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的感情就不是很好。印象里他们总是吵,我爸摔东西,我妈一直哭,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终于离婚了。那时每天昏昏沉沉,回家就听到我妈在房里哭,感觉自己像被遗弃的孤儿..”
像被狂风折断的枝条,陆婷头垂的很低,回想这段难过的童年,脑海里充斥的都是聒噪的咒骂声,还有母亲绝望的哭泣。
冯薪朵第一次听陆婷说起自己的过去,单从她压抑的话语声就听得出,这段记忆留下多深的伤害,心疼的握住她的手,鼓励她继续说。
陆婷松开衣角开始揉搓冯薪朵的手指,发现指肚有些粗糙,拿近一看,好几道长短不一的切口,“你手怎么了,这么多伤口!”
“嗯..大厨哪有不受伤的,”冯薪朵抽不回手,由着她握在掌心,转回话题,“你接着说。”
“我谈过的恋爱不多,一共三次,第一次是大学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没到毕业就分了;第二次..是简勋,”陆婷抬眼看向冯薪朵,摸着她羞红的耳朵,坚定的告诉她,“他没什么可说,过去了。最后一次,就是你。”
冯薪朵的耳朵更热了。
“我妈离婚后整个人变得更忧郁,一直没有再婚。她从没跟我提起过爱情这个话题,我也没见过什么是好的爱情。但我知道爱情最坏的模样,是背叛。”
冯薪朵的心抽搐了一下,被陆婷沉下的话语声逐渐提起,悬在半空不知所措。
“当我得知他们离婚是因为我爸出轨,我心里就再没有父亲这个人。”陆婷的眼里聚集着化不开的不甘和埋怨,终于把积压多年的话说了出来,“我恨他,但我更怕和他一样。”
陆婷说完后,脸上的表情和年少时一模一样,对至亲的绝望和血缘的痛恨,使她离渴望的感情原来越远,让她坚强,也让她孤独。用尽所有时间将自己磨练成刀枪不入的人,到最后只剩一身空荡荡的盔甲,无处温存。
“出轨不遗传,我可以作证。”实在想不出大道理的冯薪朵只好拿自己举例,“我爸年轻时是校草,老多人追他,但他就爱我妈,死皮赖脸的追才娶回家,后来也花心过,不过现在还是好好的,谁也离不开谁。而且,专一是显性基因,出轨是隐性基因,隐性传男不传女,我随我爸,只遗传他的专一。所以,你也不会遗传出轨。”
这话乍一听还挺有逻辑,陆婷差点就信了。
“那我跟小孔的事,不用向你解释了?”陆婷抬起头故意露出脖子上的印记。
果然冯薪朵急得坐不住,嘴巴撇的都快哭了,揪着陆婷衣领,瞪大了眼睛问,“你,你跟她怎么了?”
陆婷委屈的眼角下垂,“我被她咬了..”
“她咬你干嘛?”
“生气呗,天天吃咱俩的狗粮,气急了咬我一口。”
白皙的脖颈上还有几处红凹痕,冯薪朵甚至能摸出当时孔肖吟的怨气有多重。
“疼吧,你两没打起来吧?”
陆婷欣慰地拉冯薪朵到怀里,慢慢跟她解释,“那倒没有。她最近心情不好,上次不是还一大早跑咱家哭嘛,大概感情出了些问题,狗粮过敏。小孔是咱们到这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多担待点没什么,况且,谁会跟一只鹅斤斤计较,是吧。”
“我知道,她生气是因为喜欢你,”有些话在冯薪朵肚子里也憋很久了,“喜欢你的人太多了,我只是其中一个。”
“那你是不知道我的心有多小,刚刚好只能装下这个你。”不怎么会谈恋爱的陆婷,说完这句话,自己脸都红了。两个人头挨头,呼吸彼此吐纳的气息。
“朵朵,我对感情没那么多要求,唯独希望彼此真诚,不要欺骗,好吗?”
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冯薪朵郑重的点头应允,“好。”
陆婷终于放宽心的抱紧怀里的人,手也不老实地往下移,贴上冯薪朵烧红的耳朵,呢喃着,“朵朵,笨笨..”
“嗯,哎,摸我屁股干嘛..”
“想你…”
这些天一直萦绕在冯薪朵心头的两个字,此刻被陆婷满含痴缠的说出来,那些长夜孤枕难眠的渴望一瞬间释放了出来。
“唔..关灯..”火都撩到小腹了,冯薪朵还不忘遮羞。
“一会儿再说。”
“一会儿下不来床了,唔..”被自家急性子堵住嘴的冯薪朵,只好作罢。
小半月出差的疲惫,加上一晚上的真情实感,陆婷睡到中午才缓过劲。
冯薪朵去上班了,餐桌上摆着早上新做的几道菜,还留了张便利贴。
【该吃午饭了吧,菜放微波炉里热一下,除了碗筷能剩,其他不许剩!】
陆婷愣是看着纸条上的小恶魔表情傻笑了半天才去洗漱,回来后听话的将餐桌上的美食一扫而光,拍着自己鼓鼓的肚皮打了个饱嗝。
时间还早,陆婷回卧室换了套衣服,拿起车钥匙出门了。
“组长,这是上周宣传的效果反馈和销售报表。”
“谢谢。”
冯薪朵接过报表,聚精会神地一行行仔细看下来,紧张的心情逐渐放松。突然手一松,文件夹被人抽走。
“看什么这么专注,跟你打招呼都没看见。”陆婷扫了一眼,又把文件夹还给冯薪朵。
“你不在家歇着怎么来这了?”冯薪朵下意识的看了下周围,发现很多人都已经走了。
“接你下班啊。”陆婷嘀咕一声,打开自己办公室门,眼神示意冯薪朵进来。
关好门,拉上百叶窗,转过身一个熊抱将冯薪朵圈住。
“笨笨,好想你。”
冯薪朵闭上眼,难得享受一次办公室的温存,“笨,我也想你..”
拥抱还没热乎,办公室的门又响起一阵开锁声。陆婷马上松开了手,看到进来的人是孔肖吟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怎么也来了?”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孔肖吟意味深长的瞄了她两一眼,“明天向总部做会议报告,我来拿准备的东西,本来想加个班,看来还是在家舒服。”
冯薪朵笑着站在一边,陆婷搓着手想说点什么,还真想起件事。
“正好,小孔,明天的报告里加一项员工薪资申请,具体明细明天我让会计给你。”
孔肖吟愣了下,不由看向旁边的冯薪朵,还是问了一句,“你要给谁涨工资?”
陆婷笑着走过去,拍拍她的肩,“你呀。说好做成这单给你涨工资的,这么快忘了?早知道不提了。”
“哎呀,大哥你太好了!”
说完孔肖吟扑上来一个热吻落在她脸上,躲都来不及躲。肇事者兴高采烈地拿着该拿的东西走了,陆婷尴尬的捂着脸,头一回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冯薪朵放下手里的东西,抽出两张纸巾,走到陆婷面前,拿下她的手,表情认真地擦掉这张小白脸上刺眼的红唇印,认真到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嘶..”
脸疼的陆婷忍不住发出声,看冯薪朵一脸严肃又憋回去了。
“明天我就叫小孔离我远点,别老套近乎。”
“她是这的二把手,离你这个老大远了行吗。还不是怪你,对谁都那么好,还长那么好看..”
陆婷一听这醋坛子里捞出来的话,开心的笑了,拉住她的手,“好啦,都是我的错,走吧,咱也回家。”
“我还有工作没弄完呢。”
“回家弄。”
自从出差回来后,陆婷就开始异常恋家,以前习惯把办公室当家,连换洗衣物都准备一套。现在看着办公室里都是死物毫无生气,还是有人等她的地方才有家的样子。
“你不要动,出去看电视,玩游戏,饭好了我叫你。”
陆婷中午吃完饭忘了洗碗,本想表现一下博取福利,结果被霸占厨房的冯大厨给撵出来了。无所事事的溜达到书房,看到下班时那本文件夹。
她记得日期显示最近到销售进度,打开仔细看了一遍后,心里不禁一阵惊喜,她的眼光果然没错,冯薪朵是个很有潜力的人才。
“朵朵,这份策划全是你一个人想的吗?”
“啊?”鱼刚下锅,霹雳吧啦,冯薪朵忙着做红烧鱼,直到盖盖收汁才转过来回话,“怎么了?”
陆婷依着墙,举着文件夹,“这么成功的案例是我家笨笨的功劳吧。”
“不是,是公司全体同事的功劳,我只是提出个想法。”
“嗯,有能力又不骄傲,不愧是我女人。”评价人陆婷倒是骄傲的合不拢嘴。“不过有些细节还需要完善,一会儿吃完饭我帮你改改。”
“不用,”冯薪朵急忙擦手夺过文件夹,“不能什么都靠你,我自己也可以。”
陆婷欣慰的刚要过去抱抱她,又被冯薪朵推开。
“哎呀,锅要干了!”
看来下班的冯薪朵还是她的笨笨。
晚饭红烧鱼,还有两道青菜。陆婷看冯薪朵吃饭痛快的样子,心想她不在家的日子,冯薪朵不仅自学厨艺,连饭量都渐长,难怪摸起来圆润了不少。
吃完饭,在她强烈要求下,冯薪朵终于肯把象征着厨房地位的围裙系在她腰上,去书房工作了。
陆婷刷着碗,哼着歌,听着流水哗啦的声响,难得感到一刻安逸和平静,并萌生一个想法,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能让人产生这种感觉的瞬间,就叫做幸福吧。
每天下班,回来做做饭,开开心心的吃完饭,一个刷碗一个做自己的事,都忙完了,坐在一起说说八卦,然后在对方的体温中睡去。平淡而温馨,这样的生活,她期盼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忘了那是什么感觉。
直到冯薪朵走进她的生活,一束微弱的光却照亮她关于家的幻想。
爱人在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
“职工薪酬申请总部当场同意,可见总部对你越来越看重,小孔,好好干,你还有很大上升空间!”开完会,情绪有些亢奋的陆婷大力夸赞起孔肖吟。
孔肖吟淡淡的微笑,没说什么,毕竟在小地方熬过这些年,野心不是没有,但也没那么渴望。
“冯薪朵,来我办公室。”
一回来就大呼小叫,孔肖吟识趣的收拾东西去见客户,把办公室给人家腾出来。
“什么事陆总。”
冯薪朵规矩的保持着职场礼仪,陆婷叫她也不是为了私事。
“你们现在做的这次策划,总部挺满意,但希望能更进一步,把你完整的策划方案拿来,我帮你看看有什么问题需要调整。放心,我只提意见,怎么改看你自己。”
“好。”
和陆婷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冯薪朵学会了虚心接受建议,一味的执着并不能带来更好的结果。
取来方案后,陆婷以一个老手的经验,对冯薪朵的方案提出了不少关键性的意见,如同修建花枝,裁掉不必要的,突出花的重点,再辅之以合适的绿叶就是一道怡人的精致。
冯薪朵不仅听取意见,还把陆婷的话摘出方法论记在笔记上,戴着眼镜严肃认真的表情,像个小学究。
“朵朵,歇会儿吧。”陆婷伸手摘掉冯薪朵鼻梁上的眼镜,戴在自己鼻梁上,学她刚才的表情,把冯薪朵逗笑了。
听到“朵朵”这个称呼,她就知道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平时无论如何陆婷都是直呼大名,顶多叫过几次小冯,说起严肃陆婷正经起来才吓人。
“唉,忙完你这单,咱们也快放春假了。”陆婷说着枕到冯薪朵的腿,躺到沙发上,忽然有些感叹,“又要半个月看不到你了。”
春节放假,陆婷肯定是要回家,家里就母亲一个人,一年到头就回这一次,总要好好陪陪她。
冯薪朵也差不多,只不过她家稍微热闹点。
“可以打电话嘛。”其实她想说的是,可以陪你回家过年。但又觉得太唐突,这种等同于见家长的事主动提出来,未免给陆婷太大压力了。
“嗯,也是…”
陆婷想起每次过年母亲的愁容,心中着实感到无力。坐起来,提起精神继续工作。
调整后的销售策划发挥出了加倍的效果,冯薪朵首次独立带队旗开得胜,不仅化解了危机,还取得了骄人的成绩。
陆婷特意开香槟庆祝,当着全公司的面,光明正大的把冯薪朵点名夸奖了一番。马上要放春假了,全体同事又开心的一醉方休了一次。
尤其是陆婷高兴到多喝了一瓶,虽然香槟度数不高,但冯薪朵的笑颜让她醉了一晚上。
“怎么会不是一天的,真是的,我都计划好,咱们一起到机场,把车留在停车场,回来的时候我接你。”陆婷闷闷不乐的收拾回家行李,冯薪朵把自己给陆母买的礼物放了进去。
“回来是一天就好啦,我先送你不行吗?”
“我怕你自己在家晚上害怕。”拉上箱子,陆婷不舍的坐在床上看她。
冯薪朵拿出自己手机,递给她,“那你给我录首歌,晚上睡不着就听你唱歌,或者录点夸我的话,让我好好睡觉。”
陆婷转了下眼珠,拿过来打开录音,一本正经的开始录,“冯薪朵,再不睡觉,小心变成大笨蛋!”
“呀!你才笨!”
于是临行前一天,两人扭打了一晚,算是离别前最后一次温存。
一再挥手也舍不得回身的陆婷,还是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登上了飞机。
几小时的航程后,她就降落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北方料峭的小城,那个没什么快乐回忆的地方。
大概晚上6点多,陆婷下了飞机打车回到老家房子。熟悉的小区,陈旧的楼道,扶手上的灰尘比去年又厚了些。
当当,敲门声比上学时缓慢了许多。
记得小学的时候,陆婷经常放学回家,因催命般的敲门声没少挨骂。现在,她真催命的敲,也听不到那么激烈的回应,因为父亲早已走了,母亲也已经老了。
听到开门声,陆婷准备好灿烂的笑容迎接很久没见的母亲,谁知开门那一瞬间,笑容僵在脸上。面对这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庞,诧异,慌张,猛然间不知说什么是好。
“你,你怎么来了,简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