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他抿了抿唇,蓦然抬起头来,“做我的王后可好?”
他的眼中包含了太多情意,欣喜,以前,她竟从未发觉过,到底还是太迟钝了些。
“山野之人,配不上王上。”她躲过他伸来的手,“王上,我困了,先退下了。”而后便略过他往住处走,旭凤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终是没阻拦,只吩咐人将那一院子的凤凰灯送过去。
夜里,他独自站在院里,负手而立,身形被月色延伸拉长,背影孤寂落寞,霜花由侍女扶着在柱子后站了半晌,只觉凉意袭来,吩咐人送去了外衫,旭凤发觉时她却早已离开。
圣医族又派了人来,她心里清楚,不过按着白止的方子一日一日的拖着,一早一晚罢了。
白日睡够了,晚间她便会起来活动活动,门口放了两个守卫,侍女早已下去休息,旭凤踉跄的走进来,脚步声低沉,与平日的他很不一样。
来了,他也不说话, 眼神略有几分涣散的盯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到了近前才能闻到身上的酒气,不知喝了多少,已有了醉意,他扶住她的肩膀,闭上眼,暗自叹了口气。
“今日众大臣联名上书,敦促本王尽快成婚。”
无限惆怅伤怀她只当听不见,回道:“这是好事,王上文涛武略,合该找个与之相配的女子,早日喜结连理。”
“确实是好事。”他在桌案前坐下,“如此……”他看了看她,摆摆手,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掩去此前的尴尬。
“初次见你的双眼,我就觉得非常熟悉,其后日日与你相对,即便痊愈了我也不想离开,我回来后,本想稳定朝局再去寻你,怎料南平候先把白止召到了北苑山庄,知你随他一同来此,我是又喜又怕,喜的是能早日见到你,怕的,是你在这里会有危险…”他突然的沉默,低头不语。
她站在一旁,无措道:“王上替我报了仇,我还没有报答,我这个身体想来也干不了什么大事了,若王上不嫌弃……”她鼓足了勇气,“若王上不嫌弃,从今日起,只要我活一日,便但凭王上吩咐。”
“生,是王上的人,死,亦是王上的死人,生死相托,一生不移。”
他激动的站起身,气恼道:“什么生死相托,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的活着。”
“霜花,我不要你做我的活人死人,我只要你做我的人。”
“人说深情不可负,如此说来,我真是该死的。”她莫名感叹了一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道:“旭凤,我已是将死之人……”
她的话未说完,旭凤便打断道:“难道在你心里,我便那么不值得托付吗?”
四目相对皆是伤,霜花偏过头,“罢了……”
屋外,一道红光闪过,月下仙人拍了拍胸口,嘟囔道:“好险好险,差点便错过一场好戏。”说着,从袖口掏出一根闪着红光的细丝线来,得意一笑,“万缕情丝线,老夫可是将棺材本都拿出来了,你们两个可要争气呀。”那丝线飞进屋内,悄无声息的牵在二人的胸口处,隐进她的心脉,霜花只觉一阵恍惚,胸口隐隐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酥酥麻麻的,刚才想说什么已忘了个干净,再看旭凤便觉心脏打鼓一般跳个不停,情意难耐,红了脸颊。
“你……你不悔吗?”她磕磕绊绊的说完,旭凤摇了摇头,眉心舒展,面染喜色,“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垂下头,“那…你尽快准备大婚事宜。”
他狂喜点头,“我这便着人准备,不,我要亲自去准备我们的大婚。”他撑着起身,拒绝了她相扶,神清气爽的离开。
她在原地缓慢蹲下,心痛难耐,兀的吐出一口血来昏厥过去。
润玉来的晚了些,她倒在地上嘴角沾着血迹,俯身将人抱回床上,便坐在一旁守着出神,连她胸口隐隐泛着红光的丝线都未曾注意到。
醒来时便见润玉坐在床边担忧的望着她,撑着坐起身子,她才道:“润玉仙,好久不见你,是有什么事吗?”
润玉皱着眉,不答反问,“你怎会伤的这般严重?”
她不在意的笑笑,“生死有命,润玉仙切莫为我悲伤。”
他正要解释,便见她胸口红光闪烁,几不可见的细丝缠绕上她的心脉勉强支撑着,若非如此,怕是方才便到了死劫之处。
这是……叔父?
润玉的手紧了紧,三番两次的看着所爱之人被他人左右,纵是菩萨恐怕也该生几分火气,可有心插手干预,却又舍不得她受苦,他真是输得彻彻底底。
“霜儿,你见过彩虹吗?”
“仙界有一道水雾架起的彩虹桥,经久不散,在彩虹的尽头,有一个小仙倌,在等待他的妻子回家。”
她眨了眨眼,只觉万分熟悉,心痛莫名,“那个小仙倌是润玉仙吗?”
“是。”
“霜儿可知我们的定情信物为何物?”
她摇头不语,他陷入以往的回忆中,眼神温柔又深情,“是一片龙鳞。”
“春华秋实与龙之逆鳞,倒也…甚是相配。”
她捂着胸口,越发的难受,他不忍心,一指点在她额间,看她昏睡过去,润玉伸出手,眼见着碰到她的脸颊又缩了回去。
终究,她不是她,不是那个爱他懂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