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泪（三）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江南小调，渲染了单调枯竭的白色。日起日落，尘来尘往。

白未尘如往常一样，雷打不动般的，准时来到主室找墨愈用膳、闲聊。

昨夜的他，一直在榻上翻来覆去，久久没有合眼。他本该拥有的快乐，却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那些本该陪伴在他身边的亲人，也在一夜之间，阴阳相隔。他可以选择离开世俗，但是，却因为墨愈，令他决定留下。灭门仇人，谁懂得那般绝望？他也曾想过密谋复仇，终还是有心无力。令世人悲痛的，莫过于悲欢离合。其实，他能选择不理不睬的，竭尽心力地去忘记，不要去多管，可他放下心思，追溯前缘。

“阿愈，等下该去哪？”白未尘端起一碗清粥，匀了匀，问道。

墨愈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白未尘嘴边的米粒，又是一副万年冰川的古板模样。

“你如此一去，会有麻烦。”

“那该当如何？”白未尘额首问道。

“能予你，易容。”墨愈走到他身后的木架，捧着一个小巧玲珑的木盒，发出淡淡的檀木香，从里面拿出一个盅炉。给白未尘调弄着容颜......

半个时辰后，白未尘端着铜镜，镜中之人已经辨认不出来，清秀的脸庞略带忧伤。

“墨府易容之术果然名不虚传。”白未尘掐着自己的脸，甚是满意。

两人穿戴齐整，跨上马，踏日晨而去，任风尘勿染，任行人听玩。

两人来到隶属唐家边缘的江陵，积少瑞雪，道路两旁车水马龙，所谓的小屏山色，长条脉垂，这里皆有。几个采茶女说说笑笑，路过时，悄然静谧，而后，红晕在脸庞上，或低头整理罗裙，或摇首挑弄青丝，看着疾驰而过的两位公子，不免心生相思之意，这里的人亦是如此，人淡淡，水蒙蒙。招呼买卖，好不热闹。谁曾料到，江陵本是毫无人烟，群兽不敢踏入，几年的变化越发繁茂。

午时，二人来到一处驿站，系上马匹，想到这处逛逛。

白未尘连拉带拖，将墨愈扯到一处饭馆，红色的“酒”字再略白的旗上甚是清晰，在风中摆动着，铜铃之声清脆无比。愁无限，消瘦尽，有谁知？又是如梦忆江陵。

“阿愈，这里一带的人都手脚灵活，或许能打听到什么东西。”白未尘满脸分明写着“想吃鱼”的字样。墨愈出乎意料地同意了。白未尘又抓着墨愈的袖袍，靠在小湖的座位上，忙推往他坐下。

饭馆内，因正直午时，饭客自然也多，或饮酒作乐，或叫几盘小菜，叨絮琐事，馆内的人正忙得不亦乐乎，半晌才注意到两人。

“二位公子，可想要点什么？”店小二搓了搓手，将桌子抹净，擦拭拣好，才肯让二人坐下，不敢有半分怠慢。

“久闻江陵的鲫鱼味道极好，以及这里的美酒。”白未尘笑道。

“二位公子，不瞒你说，我家鲫鱼味道最正经，不过嘛，荒山野岭的，鲫鱼最难找，我怕.......”店小二缩了缩首，满脸“歹意”。

墨愈放下几两白银，“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就看看你是否能捉到鲫鱼咯。”白未尘抿了一口茶，说道。店小二急忙点头，收拾着，忙不迭地端出酒炉，温了温酒，才敢倒出来。

过了半柱香时间，鲫鱼也都上菜了，吃得也甚是满意，口感鲜滑，味道清淡。

“小二，你们这里最近可曾发生过什么事？”白未尘倒出酒，推到墨愈身前，不急品尝。

“看两位就不是我们江陵人，不过嘛，说起怪事，好像......没有，啊呀，我记不清了。”店小二拉开一张椅子，顿然坐下。

墨愈有点厌恶，想起身离开，白未尘连忙拉着他。“你再想想，或许真的有。”白未尘又从墨愈的钱袋里拿出几两白银，用手掂量着。店小二见钱眼开，“有！看二位的装扮，定是什么大家大府的公子，若是问道这等事，还真有；这不，最近唐府不是走水了吗？听说还烧死了一个小姐，啧，天道好轮回啊。”封闭的消息竟然能传到江陵这种偏僻之地，看来后面必有人作怪。店小二喜形于色，说得龙飞凤舞一般，不过，脸色又开始沉寂下去；“这个消息现在弄得人人皆知，死的那个好像叫唐...萧，对，唐萧然！”

忽而，一个身影出现在小二身后，揪着他的衣领，吼得如轰雷，“在这儿偷懒！怪不得啊！”妇人扭头端详着墨愈，，此不浮不沉，不畏世俗，远离红尘，又不敢放纵。“萧，萧，萧，待会我就削了你！”妇人满脸愤然，白未尘笑嘻嘻地放下刚刚手中的白银，“这....这，这怎好呢？小二，好好陪客人，别乱跑啊。”妇人喜得眉开眼笑，满脸的赔不是。

随后，妇人端出几盘食吃，也好打发时间。

"你继续。”白未尘饮了饮酒，小二看到自己刚到手的钱财没了，又被训斥了一顿，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颓废了，直接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可遮拦的。

”二位有所不知啊，散布消息的人好像是白府的门生，话说，白府不是已经被灭了吗？真是怪事。你们觉得我有修仙的资质吗？我到想出去闯闯。”小二后面说了一堆废话，根本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墨愈二话不说，看不清是生气了还是无法忍受，带白未尘离开了饭馆。

”阿愈，停下，我明白他的话大有不妥，但你如此，不好办事。”白未尘拦着急着离开的墨愈。

“可你...我......"墨愈有些语无伦次，紧闭着嘴。

”什么你呀我的，阿愈，从没想过你会如此小家子气。“白未尘又笑道，抚着魔墨愈的脸。墨愈扭过头去，红晕已经衬入脸庞，红润的。冬风探雪，拂动了他的衣襟，伴着几朵落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