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泪（二）

“快来人啊！走水啦！”吵杂声扰乱冬夜的宁静，火光冲天，忽明忽暗，木屑飞绕，房屋残塌，没有往日的蜂蝶呢喃，石阶已覆青苔，鸿雁几度未曾记得，半残乌云微坠，咫尺天涯，翻手遮云毁于烬，听风雪，瞬间崩塌，斑驳之象，磷火坠地。

“怎么办？兮然小姐还在里面啊！”几个侍女不住往火场洒水，忧心忡忡，且待惧自己性命不保，害怕得瑟瑟发抖。

“到底怎么回事，琼殿为何会走水？！”唐晋领着大队人马匆匆赶到，面露恨意，势必要将放火的人碎尸万段，不顾灰烬，召集门生去泼水，唐晋盯着两个侍女，一掌掀了过去，小侍女扑倒在地，不住求饶。

“如若兮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吾定要你陪葬。还不快去找墨家那位公子过来！”唐晋拿着剑指着跪在地上的侍女，侍女连忙应是，赶忙起身离开。

三个时辰后，火被恩怨所灭，所埋葬，留下几缕青烟划破苍天。

墨愈收到消息，嘱咐着白未尘，但却迟迟没有动身，墨愈站在轩门外，闭上了双眸。

“阿愈，这种事情为何不去管一管？”白未尘同是站在他的一旁，盯着极近的唐家，紧皱眉头。

“时辰，未对。”墨愈也蹙额着，看着唐府，似，若有所思。

亥时

琼殿已悄无声息，唐家门生进入烧毁倒塌的殿堂，已然发现了挨靠在漆黑圆柱旁的唐兮然，她的尸首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没有生的余地，无法辨认。佳人纵使惊天地，奈何不到默白首。散发出种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终究如暮春的残絮，散落尘泥，何为海誓山盟、地老天荒？也摆脱不了轮回的宿命，也不是，尘缘尽时，蓦然回首，浩淼的天地收回一粒尘土罢了。唐晋捂着自己的口鼻，难以置信地看着焦黑腐烂的尸首。

他无法相信，无法集中思考。

这个女子，不是他的妹妹吧，早晨还活奔乱跳的她，会变成这样吗？一步错，步步错。

他只能选择尽快向自己的父亲通报，呵，父亲，存在过吗？尽快处理后事吧。

夜已深，曲已终，人已散。

唐晋命众人散去，留下几个门生看守者摆放尸首的库居。

墨愈和白未尘趁着夜色，踏入唐府琼殿，此后，巫山云雨，无法欢眠自在，春花秋月，也无法任尔采摘，不敢碰触的秋心，落梅似雪纷乱，撒在屋梁、台阶，才拂过，又沾满。白未尘跨入殿内，已经寸步难行，一方之地也并占无有。墨愈的神色也越发难看，伸出手摸了摸漆窗，眉头不免紧蹙。

“阿愈，你觉得如何？”白未尘问道。

“有意为之。”短短四字，说中了事实，白未尘也抹了一下漆窗，用手掂量着。

“这场火绝不是意外，这里被洒满火油，且加上今日风向不对，时辰也不对。如此一来，这是人为的。”白未尘心道不妙，却也一五一十同墨愈说解。

“那你觉该当如何？"

”追溯事理。“白未尘拉着墨愈，离开了琼殿，躲过了门生的眼线，从轩窗翻入，没有半点儿声响，来到摆放尸首的库居，居内，味道极重，腐败之味，白未尘掀开铺在尸首上的白布，已经穿戴整齐，昔，女子芊芊玉手已变得臃肿难看，楚楚动人的容颜终毁于一旦。

墨愈靠前去，抬起唐兮然枯黑的指节，白未尘也一道查看。

”不对！“白未尘如惊醒，说道。但也未必隔墙有耳，居外的人影频繁制动，两人心生起疑，按照原路返回，趁着天色已晚，伸手不见五指。

墨府 兰居

”阿愈，此时有内情。“白未尘背着手，坐在侧阁上，眼里尽是忧虑之色。

”何解？“墨愈问道。

”其一，如若这是一场意外，那么唐兮然理应会察觉到的，最起码能逃出琼殿，“白未尘停顿了一下，”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做，唐府众多门生守着琼殿，谁又会如此大胆？“

墨愈点了点头，示以理解。

”其二，我刚刚检查她的头部，发现有被利器割伤的痕迹，由此证明，这个'唐兮然'被弄伤过。“

”其三，那双手，手上有茧子，一般来说，茧子都是做过什么粗活而留下的，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姐，决计不可能去做如此粗鲁的事。“

”因此，我认为，库居里的尸首，并不是唐兮然，而是另一个人的。至于，真正的唐兮然在哪，我们也不由而知。“白未尘同墨愈解释，论出自己的看法。

”所言，有理。“墨愈知道的和他一般，也决定去查看，追溯事理。

”天色已晚，快回去休息罢。“墨愈看着睡眼朦胧的白未尘，催促着他。白未尘知情，知性，也拗不过他，才大步流星般的离开正室。

墨愈看着白未尘远去的背影，扶着漆栏，松了口气，捂着自己的胸口，握拳又咳嗽了几声。他在忍受，忍受着锥心蚀骨的疼痛。

寒疾罢了，能撑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