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男子来到十方迷林,那里的痕迹已经被处理,隐隐约约有星点,明月飘渺。
“月出皎兮,佼人燎兮......”男子眯着眼,轻声哼唱起来。
一个蒙面男子迟迟而归。
“公子,刺杀失利。”蒙面男子一字一顿,不敢有半分犹豫。
“啧,下一次,该轮到谁了?”玄衣男子抚着竹笛。
“墨......墨家,墨愈......”
男子咬了咬嘴唇,墨愈嘛......容颜俊美,不可多得,啧。真是有趣呢。
墨府 兰居
往昔,不及,似乎依傍过,终,还是记不起。
香炉中的轻烟缕缕,香味极淡......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对吧,阿愈?”无人知晓,无人听闻。
己巳年 八年前
墨府坐落在一处枫林,秋日,枫林似血,奏起悲鸣的挽歌。白府与墨府相知,关系甚好,两家密切交集,世人都有所耳闻。
十年前的墨府家主,眼中带有一丝怜悯、嘲讽,鬓无白发,却也有着腮须,看起来并未让人恐惧,反而有种亲近。
“倾儿,这是白府的未尘,你今日带他去游耍吧,白家主可有着事,未尘在此暂住几日。”墨家主拉着白未尘的手,一一辨认。
“嗯,倾儿明白。"墨倾笑着答道,很快便扯着白未尘到自家莲湖。中旬,莲湖上的莲已经傲然绽放,有着淡淡幽香。
”让你不好好练功!如此目无尊长!“一旁的吵杂声使人难以静下心来,随着声音的缘由,正看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用马鞭抽打着一个莫约七、八岁的学子,解气不得,他直直地跪在地上,即使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然,没有吭声,青色的服袖沾染上尘土和血,脸色并不红润,确实惨白如雪,眼中是无神而迷茫,给人一种冷艳、难以靠近的感觉。
白未尘想去阻止这荒诞的处罚,但被面前的墨倾拦住了,”未尘,不要过去,我这个’哥哥‘不好好练功,准会被娘打死,罢了,罢了吧。”墨倾露出一丝轻蔑,眼中丝毫没有同情和心痛。
墨倾又扯上白未尘,”娘,娘,莫管他,打死他也好啊。“妇人笑了笑,抽鞭的次数也越发频密,没有怠慢,最后一鞭重重地打在他的前额,人即刻昏倒,殷红的血顺势流到侧边,一侧的青砖也被血沾染到。
墨家家主缓缓走近,”未尘,你不可学他,你看他,目无尊长。“家主扬了扬手,命人将他关进库居,三天之内不准有人送饭及药汤,随后,一副若无其事的微笑。白未尘不想再接近他们,在他眼中,无人有心,无人有眼;即使他再努力,也会被否定。
白未尘待在梅居,思量着如何帮他。
入夜,山涧的鸟时不时鸣叫。
来到库居,前门紧锁,不得不从轩窗翻入。墨愈已经渐醒,虚弱地靠在一根红柱旁,听到动静,未免心生起疑与警惕。白未尘踏入居中,走近墨愈。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墨愈的声音变得沙哑,因为重伤的缘故,说得越发不清。
“阿愈,你如若不让我来,他们不会理你的!”白未尘抓着墨愈的手,看着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和淤痕,没有出声。墨愈本就不愿,但是白未尘并没有松开。过后,白未尘从身后掏出一个绢包,里面包裹着一些食吃。
“快吃吧,阿愈我特地给你带来的,吃一些补充体力。”白未尘笑着,笑得十分灿烂,纯源。墨愈犹豫了,最后还是咽了一小口,没有过多的动作......
然,白未尘依旧从轩窗出离去。
“少主,还在思索吗?主上已经吩咐下去,务必这几天内,将应死之人所杀,你自己好自为之。”一个声音忽远忽近传出,找不到踪影,墨愈擦了擦嘴边未干的血迹。
“幽辰......明白......"
三天过后,墨府家主才命人将库居打开,盯着奄奄一息的墨愈,不可置否地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白未尘跑前,马上扶着墨愈离开这个可恨的地方。他的伤口好了许多,几日好生修养便是。
这几日,墨府家主还特意关心墨愈,带上一些名贵的药材以及有名的医师给墨愈调理、养伤。但,白未尘发现墨愈不对劲,虽看起来是是心甘情愿的”接受“,他脸上的神色却极其奇怪,与其说,是厌恶,憎恨的。入夜,墨愈经常躲开门生视线,迟迟未归。
月夜,墨愈趁着白未尘“熟睡”,纳上棉袍,转身从后院离去,白未尘见势,跟着墨愈来到一处静林,墨愈提着一盏莲灯,所幸没有发现。前方,一个身影背对着白未尘。
”幽辰,可有想好刺杀的对策。“是女子的声音,但却是异常沙哑难听。
”几日后,便是众家盟首,父......父亲......"
"你还叫他作父亲,他配吗?!“利用吾等来夺得首位,你被忘了,是谁将吾害成这样。”女子打断了墨愈的话,随后,将脸上的一个白瓷面具脱下,面目狰狞,全然看不出是一个女子,伤口明显没有淡化。
“呵,五年前,将吾划伤,将吾推下万劫不复的深渊,都是拜他所赐。”
忽而女子面带惨笑,抽出修长的手指在墨愈脸上划了一道血口“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是墨家的种!”随后,又是一片沉寂。
白未尘蹲在石块后,腿已经麻过三轮,像被万蚁啃咬。他听到二人的对话,大惊失色,弑父,阿愈不会这样做的,他一直观察二人的动静。
墨愈依照原路返回,身影变得弱小。
白未尘更先一步离去,不留痕迹,在阁上装睡,墨愈给他披上棉衬,将悬烛吹熄了......
寅时
白未尘揉着半醒的睡眼,看见墨愈早早起身,坐在琴台前,抚琴千曲“唐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习惯了一切的淡香,白未尘打了个冷颤,白未尘随着琴音,感觉后脑极痛,走向墨愈跟前,很快便昏昏入睡。莫妨换了一曲,“湛湛露斯,匪阳不晞。厌厌夜饮,不醉无归......”
墨愈停下抚琴,将白未尘抱起,远离墨府,来到洛河江畔,那棵玉兰下,稀稀疏疏,落而满地。墨愈从袖中拿出一块墨色的玉琼,放在他的手心,墨愈想到昨夜的事幕,他知道白未尘跟着,随即,连和他说话的女子也一并概知。
“幽辰,将跟着你的那个探子也杀了罢。”女子临走前扔下这样一句话,墨愈即知白未尘跟来,但也不忍,狠下毒手。他相信,将白未尘留在身边,定然会酿成大错。女子几日都飞鸽传书,最后一行字都是“将他解决掉,否则吾帮你!”墨愈狠不下心,最后决定操曲“迷心”,让他忘记也好,毕竟自己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墨愈离开了,或许他站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看着白未尘被白府门生接走,他也能放下心去。他的眼角似乎涌出一滴泪,晶莹的,很快便消散......
后来,白未尘淡淡地忘却。
丙辰 八年后 墨府兰居
白未尘亦是如此,抚着那块墨色的玉琼。
“湛湛露斯,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熟悉的琴曲绕于耳边,直于心里。墨愈青丝长然落地,继而飘渺,随意地披散着,端坐在琴台前。
“阿愈,我记起来了......”
墨愈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初融的寒冰,不单于直板。
未尘,记起来,那便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