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青苡和青瞳到达时,东家已然在等候,而同时等在那里的还有白树。
两个人无言的杵在那处,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青苡的到来显是终于打破了二人的莫名处境。看着青苡又带回来个模样怪异的少年,白树的神色略微有一瞬间的复杂又转瞬间恢复如常,笑着先迎了上来。
“青挽兄何故淋雨至此,府内我已悉数安顿好,尽管吩咐便是。”
青苡感念一笑,真心道了声谢,然后转身看向身后的少年,向白树介绍道:“这是青瞳”嗯……至于怎样说明他的来历,青苡还没有想好。所幸白树也没有多问,只向容溪点头微笑后便作罢。
再观容溪,余光中只见他的眼眸又恢复了藏尽了讥机诮的寒冰一般的冷蓝色,青苡只当他是下意识防备陌生人所致,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有些担心若是容溪淋雨久了再不换衣服怕是要生病的,可转眼东家和白树还在这里,青苡怎么好将他们晾在这里?侧头悄声对容溪说可先行进府换一下衣衫,容溪却什么也没说只安静而固执的站在青苡身边。
青苡心下感动,再与东家简单交代几句,东家便因着照料家中母亲的因由匆匆离开了,白树见东家离开也没有多做停留,待他们走远,看着自己脚边已经湿透的襦裙,青苡才恍然惊觉——自己现在是女装打扮。
自己素来都是以男装与他们接触,可白树与东家为何都不曾表露任何诧异之色?莫非,他们都早已察觉?
青苡觉得自己仿佛身处迷雾之中,心中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还来不及给自己一个答案,又想到还站在身旁的容溪,便压下心中的猜疑,连忙拉着他往府内走去,抬头牵他的动作自然的很,倒惹得容溪双颊一热。
当然,青苡自然是注意不到容溪此刻的反应的,走进大门后只见一众仆人皆在前院内静静地候着,上上下下都规规矩矩,大概有十多人的模样。
青苡也未一一询问,直接吩咐道:“去打盆热水送到主厅的侧卧里,其余人就都散了吧。”
一众人齐声应了声是,就纷纷四下散开了。转眼间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青苡和容溪两个人,那么,谁来领他们去正厅啊?
……
青苡只好凭直觉。
但直觉果然是并不靠谱,青苡无奈的想,领着容溪已经绕来绕去大半天,怎么眼前这长廊就是不见尽头呢……
“青瞳,我好像找不到路……”也不知已经兜兜转转多少圈,青苡终还是耐不住说出口。
身侧的容溪看着青苡一脸懊恼的模样,自己倒是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他笑时有浅浅的梨窝,还满脸朝气的青春模样,青苡一时竟看得有些恍神。
“叫我容溪,青苡”容溪歪着头认真看着眼神有些涣散的青苡,湛蓝色的眸子印满了眼前人的素色身影,像是在同青苡交代什么很重要的事一般。
他的声音像是山间泉水碰撞在阳光上一般清澈明晰,原来他是会说话的啊。青苡一时错愕不及反应,只机械的点了点头,便忽然感到一种冰凉的触感从手上传来,是容溪反手覆住了青苡的手。是容溪反手握住了青苡的手,青苡竟也没有心生抵触:自从遇见他起就有一种一切都是心安理得的踏实感,他跟她走似乎也水到渠成般自然,于是青苡就任由容溪拉着她轻缓向前走去。
倒也真的寻对了路。
一路上整个宅子都别致而不失雅观,看得出宅子的原主人是经过一番精心的修葺的。当两人到了侧卧中时,已然有一盆腾着热气的浴水横在了中央,一个看起来伶俐能干的侍女早已在屋中等候着,见青苡和容溪来了,她先是向二人分别行了礼,又走到容溪眼前轻声询问是否需要服侍,容溪安静的摇了摇头,青苡倒是一下子红了脸。
以前在府上爹爹和兄长的沐浴都是由小厮服侍的,如今这若是男子洗浴由侍女服侍,如此这般……青苡用力晃晃脑袋,自问自己到底在乱想些什么,脸上都浮现出了些许不自然的神色。此时侍女已悄然退下,容溪走近浴盆抬手到肩上去扯自己全然湿透贴在身上的衣衫,又像是想起什么,回眸瞧着青苡还怔怔的站在门口看着自己,适才还冷漠的面容上不自觉就盈满了笑意,在热气的蒸腾下他的面庞带了丝浅红。
“莫非要看我更衣?”容溪也不自知便已然调笑青苡出声。
闻声,青苡顿时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撞破一般连忙逃也似的跑出了侧卧,心中更是为自己的失礼尴尬不已,可是越是想要镇静下来,脑海中偏偏不依不饶的浮现容溪笑着调侃她的话,甚至还有他脸红的模样……
唔,一定是自己太闲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青苡想着,便拿定主意去街市上为自己和容溪添置几件衣服和日用品。于是她向侍女交代一声,便又乐颠颠的撑伞出了府。
……
青苡刚出门,小侍女便隔门向容溪重复了青苡交代过的话,容溪默默仰在浴盆里没有出声。氤氲的热气模糊他的神情,他整个人都浸在周身萦绕的暖意里。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将眼前的画面定格住。此时,他的脑海里竟一幕一幕皆是青苡窘迫可爱的模样,她的温柔善良,让他如此猝不及防。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如此?
原来,他真的逃不脱命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