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届新生入校,都是一段热烈的时光。
那些年轻的,甚至仍带着稚气的面庞,张扬、明亮、无忧无虑,说说笑笑也追逐打闹。
校园里,就连空气也是浮躁荡漾的。
云婷从魏可轻车上下来,目光落在校门口的樟树上。她回头时,车门还没关,魏可轻也在看那棵树。树下曾有一段动人的时光,谁也无法忘却。
云婷走在校园里,认得她的学生会打招呼,而新生,大概也把她当做同类人,都擦肩过去了。
路上遇到同一个办公室的语文老师,云婷和她一同前往综合楼。不过聊了几句,便到了。
她又看见了韩境佳,那人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只有背影。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看着她。
“一个学生,您先进去吧。”云婷打发了同事,转身走到走廊尽头。韩境佳不急不缓跟上来,但是他心里在骂,没有骂的对象。
“韩境佳,你放手吧。”云婷开门见山。
“废话。”他说。
劝诫他的话,她真的说过很多遍,作为老师,她对重复没有想法,但韩境佳只觉得耳朵听起了茧子。
云婷有些烦躁:“你知道那个人吗?你说不值得等的那个人。”就是魏可轻,她笔下的负心汉。韩境佳闻言,有些讶异地看向她,云婷说:“我等到他了。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不管这个人是死是活,下一个人也不会是你。”
“凭什么?”韩境佳暗自骂了句“操”。为什么他不行?那个傻逼又凭什么可以?
“那你凭什么对我有好感呢?道理不都是一样的?”
“别跟我绕!”
“韩境佳,就这样吧。”云婷越过他,走了两步,停下来道:“我们应该算不上朋友,但是我希望,以后也不要有太多交集。”
“斩断所有联系?”他问,尾音上扬。
“对。”
你他妈想得真美!韩境佳觉得好笑,哼笑一声,没有回答。
“那个人是谁?”韩境佳咬牙问。
“你要和他公平竞争么?”云婷气极反笑。
“我去你的!”韩境佳三两步移到她跟前,“我跟他公平竞争?在你心里,我和他是平等的吗?你等他等三年,我就傻逼似的在你身上浪费三年,他一回来,你就迫不及待要和我撇清关系,你把他当什么,又把我当什么?”
云婷看见他的表情,痛苦里夹杂着愤怒,愤怒又一点点转变成绝望。云婷低下头,没有说出“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不正当关系”这句话。
“你说话啊!”他怒吼。
云婷后退一步,还是不说话。
“你不说话的样子真他妈让人抓狂!”
云婷震惊地抬头,这是韩境佳第一次骂她。从前无论云婷以什么样的方式拒绝他,他还是满脸笑容,跟没听见似的和她插科打诨胡说八道。
云婷觉得鼻头突然酸胀起来,她就要哭了,她迅速转过身,把这个人狰狞的表情隔绝在背后。
“云婷。”韩境佳的声音又软下来,“对不起……”
“韩境佳,你今年才二十一岁呢,像这样的年纪,开开心心的玩乐就够了,你还有很多时间,去认识新的人,去爱上新的人,你知道吗?至于我,认识你我挺高兴的。”
“就这样?打发叫花子?”
“不要自欺欺人了,韩境佳,这样就够了,不是吗?”云婷深呼吸,使声音恢复正常:“我相信你,不会来破坏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幸福,你很善良的。”
“放屁!”韩境佳突然暴起,“你他妈赶紧告诉我他是谁啊!”
“不。我比较自私。”云婷说完,迈步离开,质地柔软的凉鞋踏在地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韩境佳看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
他看见云婷忽然转了身,以为她心意有变,于是迎了上去,云婷却说:“韩境佳,多看看身边人吧!”
韩境佳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云婷含笑说:“字面上的意思。记住了。”
说罢,终于彻底走远了。这一次云婷没有觉得他的目光像是黏在自己后背,她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办公室,进去了。
办公室所有老师都到了,畅聊暑假。
一个办公室八个老师,大多成家了,暑假不忙,一家人到处去玩,只是这八户人家,就把整个中国走遍了。
云婷说,她去了台湾,刚好凑足一只“鸡爪”。
说起国内外的风景名胜,云婷倒是去过几处,都是在国内。三年前和魏可轻分离,就再没出过远门,除了上次去台湾。
她倒十分想和他同去英国,去认识魏可轻口中最好的姐姐。
云婷不免想起爷爷,心情有一小段时间的低落。
但好在很快便是开学典礼。
开学典礼年年有,云婷却一点也不厌烦。
她和很多老师坐在一起,背对大一新生,面向主席台。周遭的谈笑都被她屏蔽在身外。魏可轻又来骚扰她,短信轰炸。
同办公室的老师趁机打趣她。
云婷只好收了手机,她抬起头,恰好等到学校领导入座。不知道是谁领头,掌声响了起来,越来越热烈,经久不息,她就在这样热烈诚挚的掌声里看见那个人,一如那年那日。
此去经年,唯你我,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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