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叶疏衣视角)
在梦南筏看来,却是金钟仁故意将她放走。梦南筏隐约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再细看时边伯贤已走到我身前,月影投下来,尽数映在墨色眸中。
他似在打量我穿着嫁衣的模样,许久,才开口
边伯贤嫁衣不是我送去的
我像是毫不在意
叶疏衣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主上留我,只因我还有用,还能做碧福郡主的替身
那个称呼让他怔了怔,眉眼间泛出淡淡怒意
边伯贤你从不是他人的替代品,阿衣
我轻笑一声
叶疏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叶疏衣总归我现在的身份是邻国的太子妃,主上这般,又是何意?
他拨开我额前的流珠,望进我的眼睛里
边伯贤若我说,后悔送你去和亲呢?
我回望他,本该是情人间的亲昵姿态,可吐出的话却没有半分温度
叶疏衣疏衣记得主上曾说过一句,君,无戏言
他终于悔悟,只是我已不愿再相信。世间多少痴男怨女,只因一招棋错,便满盘皆输。
但既已将她抢来,就没有让她再回去的道理。前方战事未尽,边伯贤索性将我带去军营,在主帅帐中多添了张床榻,同住同寝。
三月之期转眼将至,两日后,梦南筏买通军中侍女替她传话给我,今夜子时在营中西北角等我,接我回大周。
皓月当空,果然按时前来。这该算是三月中第一次正式见面,我已不是当日那个眉眼倔强的少女,反而像是压着重重心事。
我将目光落在竖着军旗的营帐,良久,才回过头来
叶疏衣走这一趟,倒像是过了大半生,只是狼血印....
梦南筏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也就不去追问,只是同我道
梦南筏你准备好了吗,现在要回去了
我眸色淡淡
叶疏衣没什么需要准备的,我本就不属于这里,从哪里来的,总该要回哪里去
彼时正是守卫交接,周围没有半分人影。梦南筏念出咒语就要开启玉盘时,却被我拦住。
我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
叶疏衣梦南筏,我能拿到狼血印,你愿不愿同我冒一次险?
梦南筏点头,但她觉得朴灿烈着实无辜,于是同他道
梦南筏现在还有时间,我先将你送回大周
朴灿烈偏头看梦南筏,嘴角含笑
朴灿烈跟你这么多时日,出谋划策,还没有同你算租金。
朴灿烈我若是独自回去,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梦南筏扶一扶额
梦南筏幸好认识了你这么久,知道你只是舍不得银两,不然,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
最终还是三人一同上路,朴灿烈早已在军营外备下马匹,我在前带路,行至一片密林时,马蹄一转不知怎的已闪身进去,霎时不见踪影。
怕同我走散,朴灿烈驾马追去。眼见就要追到密林尽头,胯下的马忽地不住嘶鸣,他猛地拉紧缰绳,马扬起四蹄踏在原地,溅起一方尘土。
梦南筏探着身子望了一眼,陡然惊出一身冷汗
目之所及有雾气缭绕,若是再向前一步,就是万丈悬崖
回身就见我立在身后,满脸担忧的神色。朴灿烈翻身下马行至我身前,不紧不慢地将未出鞘的剑横在我的颈项,冷冷道
朴灿烈你驯马时,用的并不是番邦的骑术。而且据我所知,太史府小姐自领养回府就身居闺阁,从未学过马术。
朴灿烈不如你同我说说,你到底是谁?
梦南筏她究竟是谁可以容后再议
梦南筏拦下他的剑,对我道
梦南筏只是你把我们带到此地,究竟为了什么?
我眼中隐有愧色,嘴角动了动,终是说
叶疏衣梦南筏,对不起
远处有暗影浮动,绯衣太子金钟仁缓缓踱步出来,轻声笑道
金钟仁阿衣,你带着同伴来,是要让他们做人质吗?
梦南筏愣了愣才意识到,今日,她也尝了一回炮灰的滋味。
说是炮灰,只因金钟仁的目的并不在梦南筏。不过是利用她将我带出军营,带至已布下天罗地网的悬崖,等一个人来。
不过半刻,他们要等的人终于到来。马蹄踏碎枯枝,密林深处,隐隐有玄衣闪过。
金钟仁果然料得不错,我失踪,边伯贤定会追来,又不能大肆张扬,周身不过带了五名侍从。
他见到金钟仁时无半点诧异,只皱眉看着我
边伯贤阿衣,同我回去
我不答,却是金钟仁冷冷一笑
金钟仁明知是计还要前来,主上果然好胆色
林中有人影闪过,待细看时,是整齐划一的侍卫,将他团团围住。长剑出鞘,直逼颈项。
边伯贤负手而立,终于看向金钟仁
边伯贤你大费周章,就是为了狼血印?
金钟仁不置可否
金钟仁你将狼血印交予我也并无损失,我总归不会狼语,也用它不得
金钟仁只是这样一来,你我两国实力均等,也公平些
金钟仁如果实在难以抉择,那不如本宫换一个选项
金钟仁将我扯至身前,修长手指扼上我的喉管,稍稍用力,发出轻微响声
金钟仁你要天下,还是她?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我觉得对边伯贤而言,这甚至不算一个问题。
一个代嫁的女人和狼血印,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边伯贤你真觉得,你能带着狼血印,或是她,
边伯贤眼风微微瞟到双眼紧闭的我身上,只一瞬,嘴角又凝出一点冷笑
边伯贤毫发无伤地离开吗?
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嗜血帝王的威胁更慑人,哪怕是久经沙场的东宫太子。
金钟仁眸中骤现冷色,复又笑了一声
金钟仁我还问这些蠢问题做什么,你大可以带着你的天下离开
金钟仁至于她,反正从你把她救下的那刻起,她就只是一个替代品,你从没有爱过她
金钟仁她死了,你连眉都不会皱一下,是不是?
言毕,金钟仁将我向山崖的方向推了一把,石块滚落,久久听不到回声。
边伯贤仍是毫无表情的一张脸,此时却更加冷清,一并声音都泛着冷意
边伯贤我听闻,太子派细作乔装潜进边关重镇,一百二十名死士,可有四五日已毫无消息?
金钟仁怔住
边伯贤继续道
边伯贤我已调十万大军坐守边关,军营就驻在城西三十里
边伯贤孰轻孰重,还请太子掂量
身后有一人贴近金钟仁,附耳说了些什么又快速退下。金钟仁脸色陡变,看向边伯贤,咬牙道
金钟仁那又如何?你的剑再快,也无法以一敌百
金钟仁今日你死在这里,边国就是一盘散沙
边伯贤却毫不在意,嗓音淡得像是在说桩极为寻常的事
边伯贤你觉得,我真会毫无准备地前来拱手将命送给你?
我这才看清,林中树上不知何时站着许多弓箭手。箭尖泛着冷光,弓满弦,蓄势待发。
胜负已定,再挣扎也是徒劳。金钟仁久久不语,终是笑了一声
金钟仁成王败寇,本宫输得心服口服
侍卫颓然垂下手中长剑,金钟仁覆在我耳畔轻声道
金钟仁答应你的事,做不到了
金钟仁只是阿衣,我真想你嫁给我
我微怔,他的手已缓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