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祁王朝,凌煦二年。
皇城深宫,此时已被厚厚的皑皑白雪所覆盖,雪,越发落得细密了。
荼蘼轩的后院之中,种满了嫣红的梅花,在一片白茫茫中显得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宫殿回廊下,小小的紫砂茶炉正咕嘟咕嘟地沸腾着。
这荼蘼轩的后院极大,有一碧色清湖早已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四周修筑着汉白玉围栏,上面雕刻着白虎、朱雀、青龙、玄武等四象神兽,是权势、尊贵的象征。湖边立着一长亭,简雅极致又不失清丽,名为清漪亭,湖为清漪湖。
回廊下,一白衣女子坐于茶炉旁,模样看上去不过芳龄十六,身上穿着的那件白色晚烟素锦绮罗裙仿佛要与地上的雪融为一体。
她那一束墨玉似的头发垂在雪腻的颈旁,更显得她身姿如柳、纤细窈窕。鬓发梳着的是现下女子最时兴的反绾髻,斜斜簪着一支喜鹊登梅如意银钗,素银步摇长长垂下的珠饰流苏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
时冰隐娥眉轻敛,一双如秋水般水光潋滟的丹凤眼中透露着三分冰冷味道,七分黠慧聪颖。忽而一阵北风吹过,花瓣冲起,混着雪花漫天飘飞,晃晃悠悠,正巧落到她那纤纤素白的柔夷上。
时冰隐轻轻地握住手心的花瓣,见院中花景甚好,不由得向身旁的丫鬟疏影催促道:“再去前殿瞧瞧,清浅那丫头忙完了没有?我的雪梅茶都已快煮好了。”
疏影见时冰隐那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了出声:“自打小主进宫之后,便甚少有这样的闲心一边赏雪一边煮茶了……今日看来,小主似乎心情很不错呢!”
时冰隐烹茶的动作一顿,秀睫微扇,澄清的瞳眸,似是终于有了些许颤动,无意地凝望着灰蒙蒙的天边。是啊,她如今早已不再是那个养在深闺里的时家大小姐了,她已经入了宫,成为了当今凌煦帝的从七品如贵人。
疏影暗暗吐了吐舌头,她已然瞧见时冰隐眼底的黯然与落寞。这不说还好,说了她反倒还多想了,于是疏影赶紧道:“小主,奴婢这就去前殿看看清浅那丫头究竟在捣鼓些什么。”言罢便转身拐入回廊的内殿内,整个后院便只剩下了时冰隐一人。
时冰隐水光潋滟的剪水秋眸只淡淡地盯着朱红色宫墙的那一剪红梅,思绪飘出老远。她入宫已三月有余,与她一同选秀进宫的早已全部侍寝晋封,只有她一直对外宣称身子经常不适,身染重疾避宠,这才躲避了侍寝。在这整个大祁宫里的嫔妃甚至皇上皇后都认为,她只是一个染病无宠的小小贵人。
“冷月侵寒衣,净荷鲜人迹。今宵独行客,寂寥自家惜。”
时冰隐正浅浅吟着,身后忽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回廊之地本就由木板制成,人走路时的脚步声格外清晰,时冰隐以为是疏影或者清浅回来了,于是便道:“疏影,我感觉有些冷了,你回寝殿里将我那件云纹水貂大氅拿出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