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

夜色清朗，凉如水，月光透过薄薄云雾轻轻撒撒。

房间里被泪水感染着氤氲的湿意，王昭君坐在屋顶醒神，方才的酒气尚未散去，脸上红晕一片，她抬头，水蓝色的瞳孔带着微光，淡淡的。

瓦砾片瓦未动，静静躺着，檐上却悄声无息的多了一道身影。

她不曾扭头，却知道是他，李白。

她发觉自己对他身上的淡淡莲香竟如此熟悉，

对他的每一个表情所蕴含义都了如指掌。

“喂，我说，我不会真的要嫁给你吧？”王昭君招招手，示意他坐下，带着玩笑意味问道。

“怎么，不愿意？”李白自然地盘踞在她身侧，清风拂面，很凉，凉的刺骨，他嗅见梅花酿的气息。

“倒也不是，只是太快了。”她抬头，瞧着天上的月，跨越万年的时光在月身留下斑驳的痕迹。

两只绣花鞋在空中晃着。

“你当真是喝的太多了。”李白蹙眉。

王昭君转了转眼珠，偷偷一笑，软软贴了上去，趁之不备，轻巧地将唇印在他的脸上。

他垂眸看着那因玩弄了他而正窃喜的少女，脸上还残存柔嫩的触感，“不过几个时辰不见，跟谁学的，杨玉环？”

“不是啊，”王昭君与他对视，鼻尖之间只差几毫的距离，她却傻傻的，全然未知这距离的危险性，笑得璨如夏花，“是我自己看书学来的。”

“看书？”他脸上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那种书上怎么会只叫你亲脸呢？你该对着这儿亲。”

李白指了指自己的薄唇。

“可是……书上说，只有夫妻才可以亲这里的。”王昭君顺着指看向他的唇，明白他何意后，别过头羞红了脸。

“难不成，脸就可以随便亲吗？”李白望天，假装不经意似的，淡淡讲出这一番明里暗里都在暗示王昭君的话。

“……”

他看着她，薄唇勾起一抹无奈的笑，他倒是不介意这个，也自然明白，若是她不醉，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还是当初的模样，还是这般天真无瑕。

“李白。”默了默，王昭君垂头，悄悄数着屋顶上片片琉璃瓦，嘴里又偏不肯停，认真地喊着他的名姓，“你既然是剑仙，当是甘愿四海云游，为何要糟蹋城里平常女子？”

“糟蹋？”李白敛眉，反问道。

“是啊。”王昭君扭过头，一字一句颇为严肃，“你这般性子，定然不会安居于长安，谁嫁给你，岂不是毁了一辈子？要么随你漂泊四方，要么在此独守空房，怎么想都是个悲剧。”

“你说的没错，是个悲剧。”李白自嘲般笑道，眼底却带了浓郁的、她如何也看不懂的悲伤。

王昭君疑惑不已，她不知自己哪句话伤到了他，能令从来桀骜不驯的李白露出这般神情。

“昭君。”

“嗯？”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李白轻道。

她虽不解，但也乖巧地点了点头，等李白开口。

“从前有个女孩，她很漂亮，也很善良，有一天，她遇见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将她骗得团团转。”

屋檐上，风愈发冷寒，他的眸光淡了淡。

“等到她被骗去了一切，转头却对那个男人说，‘我不恨你。’那个男人才回心转意，想要好好对她，却在第二天发现，女孩自杀了。”

“这个男人好坏。”王昭君似乎被他悲伤的情绪感染了，低声呜呜地抽泣起来。

“那个女孩……真傻。”

他为赋予死亡而活;

她为得到绝望而生；

似乎命该如此。

那么命运，你告诉我，如果我明白了什么才是珍贵，重来一次，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没有人知道命运的回答，但天下人皆知命运的原则：齿轮无因果，人生无轮回。

感受到肩膀的重量，李白侧头，看见女孩微红的睡颜，如帘子般的睫毛轻轻颤抖，她静静呼吸着。

万家灯火分明在脚下，却又似乎离他很远，很远，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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