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日落时分,运输垃圾的巨型蒸汽车发着巨大的噪音缓缓而来。司机是个胖子,在闷热的驾驶室里满头大汗,他想把车窗拉得更开,转头就看到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正站在高高的垃圾山头上盯着自己,确切地说是盯着这辆蒸汽车。
胖司机早已见怪不怪,因为这三天来,这个少年就一直站在这个地方等着垃圾车过来,总皱着眉,脸上一副垃圾车欠了他几百万金蛇币的样子。
就在胖司机以为今日会如平常一样平静的时候,那少年却突然跳到了车顶上,那敏捷的动作、那跨越的距离已经远远超越普通人的范畴了,更可况是个少年。
胖司机从惊讶中惊醒过来,这辆本就老旧的车如果出现损坏,那他的工作就没了,连忙探头对车顶上的少年喊道:“喂!你在干什么!给我滚下去!”
吴积贤看了一眼胖司机,跳下了车,手里拿着刚刚捡起来的还未开包的一袋面包,他朝第二辆车走去,身后是胖司机难听的怒骂声。紧接着,第二辆车的司机也发出了怒骂声,而不管不顾的吴积贤手里又多出了几种好东西。然后他朝第三辆车走去……
回到住处,吴积贤在门口把怀里的一大堆还未被破坏的食物交给了小女孩柔伊。柔伊看着这些食物,笑得脸上的两个小酒窝几乎没有消失过。
“吴哥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吴积贤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柔伊看着他,笑眼如月。
不多时,亚隆和莱茵也回来了,表情不太好,脸上脏兮兮的。亚隆吐了一口口水,口水中夹着血液。柔伊看着他嘴角的伤,就知道有人抢食了。
“亚隆,你没事吧?”柔伊跑过去关心地问道。
“没事,大门牙比我更惨。”亚隆的目光总是如此倔强。而他口中的大门牙就是与他抢食的家伙,一个十四五岁的高大少年,以前没少针对他们三个。
柔伊看向莱茵,莱茵点了点头,证明了亚隆所说是真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大门牙的大门牙已经被亚隆打断了。如果不是亚隆打得大门牙倒地不起的那股狠劲吓到了大门牙的那帮人,那亚隆和莱茵今晚可能就回不来了。
“抱歉啊柔伊,今天的货物不好,不只是我们,其他人也找不到好东西。”亚隆说。
柔伊有些生气道:“你道什么歉啊,这又不是第一次,我们以前还遇到过更惨淡的时候呢。对了,今天也不是没有收获,你看你看,吴哥哥带回来了很多食物!”
亚隆和莱茵看向门口,地上真的有很多食物,而且质量上等。亚隆看向吴积贤,老气横秋地撇着嘴,“你挺在行的嘛,新手。”
柔伊都被逗笑了,拉着他和吴积贤进入房子,同时回头对莱茵说道:“莱茵,快进来啊。”
“哦,哦,来了。”
四人进去之后,一个十三四岁的红衣少年从垃圾堆后走了出来,接着是二十几个同样面黄肌瘦的少年,少年少女都有,而且都有一个共同点,眼神凌厉。
在红衣少年的带领下,他们聚到了吴积贤四人住处的门前。
这时,吴积贤走了出来,并反手把门关上,他提着一个黑色袋子,看着眼前这帮比自己小两三岁的个个手里抓着钢筋、木棍等武器的小家伙们。
“你就是被亚隆从海里捡回来的那个?看你的面相就知道是城里人,干干净净、白皙白皙的,回城里好好当你的衣食无忧的城里人不好吗?偏偏要来这里分刮我们的生存物资?”红衣少年说,他的冷静表情让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吴积贤把黑色袋子放到了地上,红衣少年瞥了一眼露出来的部分,是让人忍不住吞口水的干净面包!
“这是我找到的一部分食物,你们离开吧。”
红衣少年没有就此罢休,手中的铁棍指了指自己的身后,又指了指前面的黑色袋子,说道:“你看看我们这里多少人,这点东西够吗?”
“不够不够!全交出来!”身后的一帮孩子异口同声地喊道,声音整齐划一,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
屋子里的亚隆已经忍无可忍了,咬牙切齿,“我都说了这帮人贪得无厌!你给他们一些,他就想要更多!你给他们一次,他们就想要更多次!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把他们打怕、打服!”
如此剑拔弩张的架势,让莱茵瑟瑟发抖。柔伊安慰亚隆道:“吴哥哥说了,这事让他来解决,我们要相信他。”
“三天前,我第一次来到这里,很震惊,同时也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家乡……”吴积贤自顾自说。
红衣少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的朋友总说,我是最善良的,但太善良了,来到这里之后我发现他们说得对……”
这句红衣少年听懂了,因此双眼勾起,握紧了手中的铁棍。
吴积贤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但这不是我选择暴力的理由,相信我,我会努力,努力让你们每一个人都有家可归、都有衣可穿、都有东西吃饱。”
红衣少年笑了,是嘲笑,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不知道你并不是第一个说这种话的人?我还记得两年前,亚隆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说了和你一模一样的话呢,然后你知道吗?他身上的第一道伤疤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
所有人都大笑着。
吴积贤皱了皱眉。
屋里的亚隆浑身颤抖,脸色阴沉。
“亚隆……”莱茵轻声道,目光担忧。他也是那一天的亲历者。
亚隆夺门而出,捡起地上的黑色袋子狠狠扔向前方的人群,脸上青筋暴起,可嘴角却是笑着,“来啊,谁第一个?或者一起上?”
吴积贤注视着亚隆,眼前这个男孩儿,也只比他小两三岁而已。
红衣少年也注视着亚隆,神情冰冷,他身后的一帮孩子疯狂抢夺着地上散落的面包。
“哼!”红衣少年转身离去。
与他最亲近的几个人犹豫了一下,也走了。
而剩下的人,还在抢着面包。
亚隆转身,头也不回地说:“这就是垃圾码头每天都要上演的一幕,你想管?管不完的!而且你管之后还会给你自己、给我、给莱茵、给柔伊带来那些该死的麻烦!”
亚隆走进了房子。
吴积贤始终沉默,目光凝望着日落的晚霞,眼神哀伤。
……
翌日清晨,吴积贤与三人告别,他打算进入王城打探一番,希望找到可以工作和生活的地方,然后带三人离开垃圾码头。
贾椋国的王城是个美丽繁荣的地方,从垃圾码头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温暖的摆满食物的大房子,每个垃圾码头的孩子都想进去,但是,却进不去。
吴积贤被拦在了城门口,因为入城费是十个银蛇币,而他身上什么都没有。他绕到无人的地方,脚下生雷,跳过了城墙。
吴积贤离开城墙之后,就来到了街上,这里行人很多,两旁有数不过来的店铺,甚至有露天打铁的,事实上,这里一半的店铺都是打铁和卖刀剑弓的。
吴积贤觉得自己应该是来到了一条武器街。他看到有不少店铺放着招人的牌子,这些牌子上的字不是地球上的任何一种,但吴积贤却看得懂。
这里提一下,岸阳世界通用的语言是汉语,不过文字不是汉字,这种文字也不是地球上的任何一种。
吴积贤来到了一个不算大的店铺前,老板是一个正在门口打铁的汉子,身材敦实。见吴积贤在读招人牌子上的信息,老板瞥了他一眼,嫌弃道:“我要的是肌肉结实的帮手,不是你这种软绵无力的公子哥,我估计你连我手上的铁锤都挥不了二十下,走吧,别碍眼。”
吴积贤当然不会走,反而上前道:“我可以挥二十一下。”
身材矮小、留着大胡子的老板嗤笑一声,“我说二十下就真的只有二十下?别说你可以挥二十一下,就是三十一下、五十一下也不合格,你知道我每天打铁,需要挥几下吗?”
他自问自答:“三千下!”
“这六块银蛇币我要定了。”吴积贤说。
牌子上写的报酬是半天三个银蛇币。
“哟嚯!口气不小,那我试试你。”老板把正在打得剑胚放进水缸里,发红的剑胚滋滋作响,接着夹来一块新的四四方方的烧铁,对吴积贤说,“五分钟内把它打成我刚刚那样的剑胚,我就招你。”
吴积贤没有犹豫,接过铁锤。
三分钟后,老板目瞪口呆地看着打板上的剑胚。
“你……你怎么做到的?你会魔法?”
吴积贤甚至不带喘气的,笑着说:“天生神力。”
“废话!开工!一天给你八个银蛇币!”
“好嘞老板!”
吴积贤帮忙了一天,得知了老板名叫奥尔,奥尔希望他明天再来,吴积贤笑着答应了。
与老板告别之后,吴积贤找了个没人的墙角,翻墙出去了。
之后,奥尔从角落走了出来,笑道:“好久没遇见这么有趣的少年咯!嗯,有点期待明天的到来了。”
……
垃圾码头。
在吴积贤没有回到垃圾码头的时候,红衣少年聚集了一帮孩子,他用“吴积贤其实是城里有钱的孩子,我们可以用人质来威胁他交出金蛇币”之类的话,蛊惑了众人。
然后……他们包围了亚隆三人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