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惊惧、恐慌、幸福与伤痛交织中度过了一年,迎来了政治形势更为严峻的康熙五十九年。
圆明园表面上的祥和并不能完全掩盖处境的艰难。胤禛时常一个人在午夜的窗前呆立,或者未到五更便醒,尽管他不愿意我过问朝廷的事情,也把他府中的事与我完全隔绝开来,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我身在其中,又深知当中的惊险过程,又如何真正能快乐多少?
屋外仍是深寒,我惊醒过来,枕边已没人,起来披了衣裳,在架子上拿了披风,走到外屋里披在胤禛身上。他握住我手转过头来,说道:“吵了你了?”我摇了摇头:“我本就睡得浅,到了时候自然醒来。”
他用身上披风裹住我,两人立在窗前,静静地望着外面从漆黑黎明中透出点点光辉。兴许他的怀抱过于温暖,感受到来自那双臂膀的沉重,我一时头脑发热,轻声道:“你会赢得最后结果的。”他身躯微微一颤,惊问道:“你如何知道?”我暗骂自己糊涂,默了默道:“因为你是我夫君。”他静了下,忽地在我头顶上轻笑起来,说道:“总算是认了!”我扭头仰面嗔道:“何时说过不认了?”
他凝视着我,半晌道:“我一直自认能看得透你,可有些时候,总感觉到你有些东西藏得很深,深得无人能及。有时我甚至害怕,你会因为这个埋在深底的秘密而离开我,可你不愿意让我知道,我也就只能不问。”
我转过身,双手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凝视着,说道:“我不告诉你,并非不想,而是我不能说!我在宫里这些年,眼看着那么多如惊涛骇浪般的事情发生在眼前,没有一件是落下的。我本可以完全置身事外,可又由不得我,后来更是……把这颗心不管不顾地系在你身上。胤禛,你知道吗?我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我害怕有一天会身不由己地离开你,就像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一样。我越是爱你,越是怕……”
他握住我的手,说道:“你怎会离开我?我绝不会让你离开的!”我道:“我只是怕……”他决绝地道:“不许!”我心中柔情涌动,又甜又涩,踮起脚动情地吻他。缠绵一阵,他一下扯去身上披风,薄唇在我肩脖间移动,轻声道:“天还没亮,再睡一会。”
他永远不会知道,我说不出口的后半截是:“我不知道你还能爱我多久、宠我多久”……
一连串事件之后,胤禛让高无庸当面训诫园子里的下人:“水泽清晖”里只有一个女主子,谁若是敢不尊不敬,一律按王府家法处置,决不轻饶。经一顿整治,在他们眼中我成了雍亲王身边最得宠的小妾,无人再敢轻视,全以“主子”相称,我有些无奈,又有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