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后,我反而不急着回屋了,在花园里随意走着,抬头只见明月当空,繁星如幕,站在小径上不禁看得出神,忽地听得身后声响,回头见四阿哥携着年氏缓步而来,身后跟着打着灯笼的太监高无庸。我的第一反应是赶紧躲开,可双脚却像钉在了地上般只是远远地看着,屈着膝盖行礼,四阿哥微微顿了一下,淡淡道:“起来吧。”我低头站直身子,只希望他们尽快离去。四阿哥却在我跟前站着,年韵华低唤了一句:“王爷——”他仍旧声音平淡地道:“走吧。”
灯笼昏暗的光芒渐渐地消失在拐角处,我依然木头般在原地立了许久,才慢慢走向自己住的屋子,心里不停地念着:“相思相望不相亲,薄情转是多情累。像如今这样很好,很好……”可是真的很好吗?才怪呢!才刚回到屋里,便像失了魂魄般趴伏在榻上,挖心挖肺地难过。
有人敲门,笃笃地敲了两下便推开了。我站起身,只看了一眼,赶紧转过身来,咬唇忍住心中酸楚。四阿哥随手掩了门,站在我身后,低沉地问道:“这是为何?”我轻吸了吸鼻子道:“不为何!”他走近一步,逼问道:“自山谷之后,一直避而不见,如今这般又是为了什么?”我心中一痛,即便能瞒得了别人,可依然无法逃过他的眼睛,眼泪终究滚滚而下,赶紧用手擦去。他又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既然是牢笼,你为何又要往里面跳?”我转过身面对着他,拍着胸口流泪道:“你以为我愿意吗?我一次又一次地逃,一次又一次地阻止,可它就是不听!我有什么办法?!我试着对它视而不见,可到最后除了越来越糟糕毫无用处,我能怎么样?”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只是看我,目光慢慢温柔起来,伸出手抚上我的脸颊。或许是他的手指过于温柔,又或许我对自个残忍太久,又或许……谁知道呢?我猛然扑到他怀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他怔了怔,随即拥紧了我,越来越紧,带着一声轻轻的叹息,似是等待已久,又似是如释重负,直叹得我心头越发酸楚、越发地疼痛。再多的挣扎、再多的顾虑、再多的不甘,全都融化在他的臂弯里——就让我任性一回吧,就这一次,忘了他是谁、忘了他的身份、忘了他的家室,只是拥紧他……
良久,他轻推开我,从我手里抽了手绢,轻拭着脸上的泪痕,说道:“别哭了,再哭,我可不知该如何办了。”我想起他说过最怕女人哭的话,不禁抿嘴笑起来,他嘴角含着笑意道:“哭哭笑笑,还真是搞不懂你。”我重又靠在他怀里,两人静静地拥了一会儿,他下巴贴着我头顶,轻声道:“你往后打算怎么办?还想自个一个人过吗?”我闭着眼睛,闻着他身上的熏香,微叹了口气道:“别问我打算往后如何好吗?我现在不想想,也不愿意去想。”他默了一下道:“好。”
我不知道往后等待着我们的,将会是怎样的结果,也不知道如今不顾一切地迈出的这一步,将会如何走下去,至少现在,我与他的心是在一起的,我们彼此相知,我也愿意相信我们彼此相爱。单是如此,已足以支撑我在孤寂残酷的宫廷里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