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期间,商贾权贵们来给嬴杜拜年,嬴杜要应付很多筵席。年初一夜,蒙浅雪路过酒舍,里面觥筹声、管弦笙歌不辍,抬头却看见嬴杜在宾客席中看莺歌燕舞,艳丽歌姬正攀着他的脖颈劝酒。
拇指捏着中指一弹,她朝嬴杜的座位弹去一粒石子,嬴杜转过头来,看见她正瞥着自己,逋一受惊,嬴杜本欲恼怒,看见是浅雪,顿时火气全无。二人隔了一丈来远,看蒙浅雪的嘴型,嬴杜知她在说自己“奢靡淫逸。”蒙浅雪一眼也看不下去,扭头便要走。
嬴杜推开面前交错的杯盏,对众宾客说自己有事后离宴。宾客们见杜公追赶女护卫而去,面面相觑,都觉不足为奇。
“浅雪!”嬴杜在蒙浅雪身后喊。
蒙浅雪加快脚步,也不回应。
嬴杜跑上来拦住她,“几日不见,为何一见我就避走?”
“不想理会你。”蒙浅雪嫌弃地说。
“你现在还是我的护卫,怎么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是,县令大人,我不会说逢迎的话,想听顺耳的话就快回去找那些媚笑的女人吧。”
“这……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嬴杜嘴角微翘,打量着蒙浅雪的小脸说。
蒙浅雪才意识到自己的恼火来得莫名其妙,听起来让人觉得像是在嫉妒。
她转过身,对嬴杜直言:“嬴杜,你很喜欢方才那种场合吧?”
“非也。”嬴杜回答。
“口是心非,你分明看那些歌姬翩翩起舞看得目不转睛。”
“你又怎知我不是在闭目?”
“谎话连篇,懒得与你说。”蒙浅雪又要走。
“等等。”
嬴杜站到她面前拦住她去路。
“礼尚往来,这些场合是不能避的,但我自认为不是沉湎声色之人。”
“还在狡辩。”蒙浅雪心想。
“还有什么要说的就长话短说。”她不耐烦地说。
“你相信有不爱红妆爱武妆的男人吗?”
蒙浅雪不知怎么回答。因为即使以嬴驷、嬴疾这般上佳的人品,心中所想的女子也定是如花美姬,绝色佳人。
“兴许是有,只是我没见到罢了。”
“这是因为你没有正眼看过我。”
“杜公,您是长者,不要再说折煞我的话了。”
“我是长你九岁,可那又如何,人有七情六欲,又岂是年龄能囿限的?你说过人要“兼爱”,也在讲求人的平等,却为何从不正视我?”
“别忘了,我是细作。”浅雪冷言相对。
“那又如何?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敌人,你只管完成你的任务,而怎么对你,是我的事。”
“你醉了。”她目光闪躲,别过脸不敢看嬴杜。
“我没醉,今时今日,我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嬴杜一双皓目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蒙浅雪,他的语气,有分量的话语,让她不免眉心一动。
他温柔地抬起她的鹅蛋脸,“浅雪,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蒙浅雪看着嬴杜,两靥泛起绯红。
“浅雪,我是真的喜欢你。”他拥她入怀。
许久,蒙浅雪才缓缓说出一句话:“我心亦悦你。”
嬴杜闻言,喜不自胜。
街市安静,嬴杜抱着蒙浅雪久久不松开,她笑着对他说来日方长,嬴杜才肯放开她。
两人并肩偕行,冷风吹去嬴杜身上的酒气,嬴杜问蒙浅雪往年在咸阳住在哪里,蒙浅雪说是在长公主府,长公主待自己不薄。他又问她往年都是如何过年的,她答说公主府内人多,和嬴驷、嬴疾一起,年过得很热闹。嬴杜好奇地问蒙浅雪有没有交好的女子,蒙浅雪说自己视嬴驷的堂姐嬴姜如长姐,嬴姜远嫁前是自唯一能说知心话的人。嬴杜默默倾听,知道了她在咸阳的过往。从她身上嬴杜可以窥知秦国公室的温情一面,也开始理解蒙浅雪对公子疾的报恩之心。
她又和他说咸阳的雪景蔚为壮观,嬴杜说自己也想见识。
“我还没去过咸阳。”
“难道你一直没离开过自己的封地?”
“是的,封主无诏命不得擅离封地。”
“杜县的地位不轻,总有一天国君会召你进咸阳的。”
“也许吧,不过咸阳再好,也不如我杜县逍遥自在。”
“说来我还没看全杜地的风光呢。”
“过了年节,我就带你好好看一看杜地山水。”
“好。”
二人回到县衙。
“天色已晚,我先回府了。”
“恩。”
嬴杜回府。蒙浅雪躺在床上,对是否离开杜县犹豫了。
“再呆一段时日吧。”蒙浅雪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