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春，最近累惨了吧？”
“还好。”
“记得我跟你说过，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
“但我希望你不要再做让我反感的事。”茅小春对他说。
“包括卖药吗？”扬帆认真地看着茅小春说。
茅小春点头。
这是两个人之间分歧的根源，茅小春接受不了卖药的扬帆。
茅小春继续说，“我没有立场来说服你做什么，也没资格要求你照我喜欢的样子活，但这是我不讨厌你的基础。”
听到后面这句话，扬帆的眼睛豁地亮了，他惊喜地问她：“真的吗？”
“恩。”茅小春对扬帆露出希翼的目光。
扬帆仿佛看见了那道希望的光，那把能打开她心门的钥匙。
他正经地问她：“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茅小春认真地回答。
茅小春不够世故，她不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很难回头，很难全身而退，但为了她说的那个可能性，扬帆听进了她的话，即使这意味着他要承担身败名裂的风险。
一路上两人没有说话，扬帆的表情正经到严肃。
回到离茅小春家最近的地铁站，春春说：“到这儿行了吧？”
“行吧，路上注意安全。”扬帆叮嘱她。
“恩。”她答。
扬帆解了安全带，凑到茅小春脸边吻上去。
他轻轻一吻，嘴唇离开她脸颊的时候，有些不舍。扬帆下车，关上车门，春春摸了摸自己的脸，耳根居然发红了，看着他消失在地铁口的身影，她抿了抿嘴唇。
扬帆很多年没有坐地铁，此时他在拥挤的地铁上，心情忽上忽下，像一节电池，正极是喜悦，负极是担忧。嘈杂闷热的地铁上不适合思考问题，“走一步看一步吧。”扬帆一只手挂在拉手上，另一只手插到裤兜里。
回到家，扬帆面色凝重，考虑着她说的话，在浴缸里泡了很久。
突然收手引来猜测倒无所谓，要是引来调查事情就大单了。他开始不想再跟药代做交易，因为在乎她，所以在乎她对自己的看法，但他需要一个周全稳妥的办法。
他发了一条消息给茅小春：“我答应你，给我点时间。”
“好。”
然后他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她发了过去，“这是我的号码，你随时能打通。”茅小春盯着这串数字看了很久，也输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点了发送。
看着这十一个数字，扬帆像获得战利品一样，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站了起来。
两天后，仁华胸外来了一个病情很重的病人，手术难度很大，钟立行出差了，所以仁华胸外发出了院外会诊，首先联系了仁合，扬帆去应诊。
仁华手术室，手术台上扬帆全神贯注地给病人动手术。
院外会诊是大事，胸外科有大手术很快就在各个科室传开。茅小春知道扬帆要来主刀。
下午四点半，五个小时的手术后，扬帆脱下手术衣洗了手，出了手术室就直接去眼科办公室，看见茅小春正忙着收病人，扬帆轻轻一笑下楼离去。
“今天我来你们医院，也看见你了，你先忙，我回去了。”
扬帆给茅小春发短信后开车回了仁合。
下午六点，下了班的茅小春掏出手机看到扬帆的短信，同时又听到同事在谈论仁华附近某路段的交通事故，电视上正在新闻直播。
茅小春隐约看到了扬帆的车牌号，事发路段正是他回仁合的必经路段。茅小春掰了掰指甲，心里转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不会……”
于是她着急地拨他的号码，听到的却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喝了一口冷水，压了惊，然后迅速地赶往事发现场。
“扬帆，你可不要有事啊。”等红绿灯的时候她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的手指被她放在嘴里咬，短短十几秒对于她来说都很久。
停好车，茅小春看见扬帆的汽车，却没看见他人，她惊慌地环顾四周，原地转了好几圈，扬帆那件灰色外套映入她的眼帘，它在一辆被撞坏的小汽车里，正盖在一个小男孩身上，旁边是一个昏迷的男人。小男孩面色发青，肢端厥冷，呼吸微弱，应该是休克了，出于一个医生的本能，茅小春立即把他的安全带解开，把他抱出车外给他做胸外按压。
“我来吧，你先看他爸爸。”一个身影快步走上来，熟悉的声音在茅小春身后传来，茅小春心头猛地一颤。
他蹲下来，把手放到小男孩胸骨上开始按压。茅小春看到了他的手，但是来不及看他，此时听到他的声音她就已经很庆幸。
她匆匆赶到车里，给昏迷的男人查体急救。男人的额头受到了冲撞，流血了，病情紧急，茅小春给他用衣服简单包扎，这时仁华的救护车赶来，茅小春帮着送他进救护车，看到当班的同事给他上监护抢救，她才松了一口气。
茅小春站在扬帆身后，看见他已经满头大汗，小男孩的情况渐渐好转，胸外按压第五个循环的时候，小男孩复苏成功。“这个也送去仁华吧。”扬帆对急救队的医生说，然后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来。
茅小春看见小男孩的环甲膜上简单包着小方纱，像是做过气管切开，就问扬帆：“是你给他做的气切吗？”
“恩。”扬帆点头。
“当时堵车，他们的车在我旁边，我看见他呼吸困难都四度了，就给他切开了。”
“你是用什么切的？”
“这个。”扬帆从裤袋里掏出一枚钢笔尖放到茅小春面前。
设备不完善的情况下做气管切开术需要医生承担很大的风险，首先扬帆不是耳鼻咽喉头颈外科的医生，没有专科资质，再者若是患者术后恢复差或者有并发症，术者也是有责任的。但是当时扬帆脑子里只有救人的念头。
茅小春知道扬帆不是那种爱惜自己羽毛的人，但也被他的挺而走险惊到了。
“你可真勇敢。”茅小春由衷地对扬帆说，“没有，救人要紧。”扬帆云淡风轻。
扬帆连续高负荷抢救病人，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看着此时疲累的扬帆，茅小春想起他说过的那句话：“可我每天都还在治病救人。”
茅小春默默看着扬帆，小扬哥哥的身影好像在晃动，她在扬帆身上看到了一个医生的初心。茅小春想：也许每个人的方式不同吧。
扬帆也安静地看着她，再次从她眼睛里看到男女之间才会有的情愫。
他不禁两边嘴角上扬，但心底好奇她遇到了什么事。
扬帆还没来得及开口，茅小春却突然往他胸口捶了一拳：“你刚刚去哪了？”
“买水去了。”
原来在事故发生之前，扬帆遇到一个窒息的小男孩，情况紧急给他做了气管切开，小男孩暂时脱险，扬帆叫他父亲把他送往医院进一步治疗，扬帆不想疲劳驾驶，把自己的车停在路边，跑到附近的小商店去买瓶水，返回来，看见围着一圈人，原来是刚刚那对父子发生了车祸，他急忙跑上来，那时茅小春刚开始给小男孩急救。
“吓死我了。”茅小春嘬嚅道。
“你担心我对吧？”
“你还说。”茅小春又捶了他胸口一下。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扬帆笑着把茅小春一把揽入怀，眼角的鱼尾纹也咧了开。
他把手放到她腰上紧紧抱着，她终于不再挣开他。
两人离开事故现场，扬帆牵着茅小春的手，春春默默看着身旁的扬帆，觉得现在的他是可以看进眼里的。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