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这是王湫宇小朋友最开心的一天。大哥哥来了，现在又见到了自己的老婆，不对，最最喜欢的小姐姐。
小小稚童左右手各牵着青年男女，快步走入终于有了年轻人的宅子里，心生大大的欢喜。
孩子的世界，总如此简单明快。
而这对青年男女，确各自怀揣着一些琢磨。
时间倒回至那刻。
张艺兴轻抚湫宇蹭进自己衣料中的脸颊，柔声道：“小宇想哥哥么？”
疯狂地点头。是为回应。
过了几秒，湫宇终于离开怀抱，被自己的保姆车吸引，捷足飞奔而去。
艺兴直起身，望向对面双眉微颦的亭亭女子，伸手道：“好久不见，迪丽热巴老师。”
迪丽热巴正对眼下的奇突状况感到十分困顿，猝然被点名，条件反射伸过一双芊芊玉手，与张艺兴一握。
“您好张老师。”她亦条件反射般回复，听起来仿佛无诚意，但男青年并不介意，反倒很有趣似地打量起这位曾经的人气女伶。
世界确是小。她倒无显著变化，取代精美造型的，只得一简单披肩发白衬衫牛仔裤，外加略施脂粉而已，亦十分可人。
之前与其合作国民综艺挑战极限，她也是这般谨慎小心，现在亦然，实不合衬她宜艳宜淡的姣好面容。
张艺兴听见自己说：“好巧——好久不见，迪丽热巴老师。你可好？”
迪丽热巴终于从困顿状况中回神。低头一看两手依然交握，忙将自己的手抽回。
“一切都好，谢谢关心，我只是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张艺兴微微一笑温言道，“这样挺好。把小宇交给你，我也放心。”
热巴感觉浑身放松了些，猛然想起什么：“我们要不要借一步说话，万一被人拍到……”
艺兴心中哑然。那件事对眼前少女造成不小伤害。
“艺兴，你何必自己下来，面试有我来就足够。”
两人正默然不语，忽听得一个男声打破僵局。
热巴越过青年的肩头，看到保姆车上下来一个黑衣男子，抱着王湫宇急急赶来。
想必是助理了。
她早已不是这样一群人为她瞻前顾后的生活，一瞬有些恍如隔世，但并无怀念之意。
“您好。”热巴莞尔，对黑衣男子颔首致意，
艺兴忽然想起她并未对自己使用敬语，内心不知怎的十分受用，嘴角微微上扬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你是——迪丽热巴？！”助理放下王湫宇，后者蹬蹬蹬跑到热巴一侧，把一颗费列罗投进她的牛仔裤口袋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艺兴不禁失笑，对于表弟来说，自己的保姆车就是查理的巧克力工厂罢。
热巴认真地弯腰，对小男孩致谢。然后她抬头，干脆回话：“是我。”
助理讶异地望向自己的老板，得到后者淡然的点头。
大大的“缘分”二字，浮现在助理的脑海里。
“她已经退圈。你应该把她当素人。”张艺兴平静无波的语气让迪丽热巴甚为感激，她望向他，看见一双明亮的眸子，带着些许暖意，“我们进去说话吧。”
于是她在一片暖意中，钝钝地点头。
好厉害。好金碧辉煌。
迪丽热巴从未见过如此华丽宫廷般的住宅，加之雇主居然是前同行的亲戚，信息量过于庞大，一时失神。
张艺兴对这个宅子的极尽奢侈已司空见惯，加之钞票确由姑姑姑父踏实努力奋斗赚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财应有所用，天经地义。
他繁杂的思绪，来自迪丽热巴。
迪丽热巴，是工作圈里机械娃娃般的女演员中，为数不多像人的一个之一。当然，这些只是他的想法，如说出去，不知会被娱记善于大刀阔斧改革的大笔杆子描绘成何种不堪模样。
是的，这并不是说，自己对她有意。
张艺兴的生活，被一众工作人员包围，再无其他。比起感情，他更爱工作。因为简单。
艺兴想道，我只是单纯觉得她极有趣。
“谈谈工作吧，湫宇表哥。面试几时开始？”
迪丽热巴转头看张艺兴，发现他已陷入沉思，以为是对自己不满意。
迪丽热巴顿觉情有可原，自己虽有师范大学学习经历，却并不是相关专业。能得一个面试机会已经很有运气。
见对方迟迟不语，她只得呼其名：“hello，张艺兴同学，可以开始面试吗？”
湫宇见表哥一副木然模样，亦感着急，掐了掐艺兴的修长手指，抗议道：“哥哥，姐姐和你说话呀！快和她说不用面试了！”
张艺兴微微吃痛，终回过神来。好整以暇望向迪丽热巴：“你今天就睡在这里。明天开始上班。”
7.
迪丽热巴怀疑自己听错。她惊住，这是什么意思？面试呢？
助理说出热巴心中所想。
“老板，面试呢？”
张艺兴手指轻轻拂过大理石台上一精雕细琢陶瓷花瓶，由于保姆告假之故，容器内部空空如也。他微微蹙眉。
“姑姑姑父是很民主的。”他掏出一方黑色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听似前言不搭后语道。
迪丽热巴参与录制挑战极限整季，对张艺兴跳脱的思维见怪不怪，立刻反应过来，他似是观察到了王湫宇对自己的不设防和喜爱，尊重孩童的选择，于是将职位交给自己。
果然，张艺兴将帕子放进一个保鲜袋之后，转过身来看左边的迪丽热巴，慢条斯理道：“湫宇喜欢你，他只有6岁，但也是个独立的个体。他的爸妈尊重他一切正当需求。”
位于两人之间的6岁独立个体爆发出欢喜尖叫。拉着迪丽热巴就要上楼，却发现并不能拉得动。
“说明我还是有点运气的。”热巴自言自语道，对王湫宇做了个鬼脸。艺兴终忍不住笑出来。是了，这才是迪丽热巴。她终于露出放松的一面。
“对了，那我也不能住这里，我明天再来就可以。”她抬头看他，又还原成公事公办的模样。
真是非常有趣味的人。张艺兴饶有兴致地抱臂看她，嘴里说的话又温柔又无商量余地：“恐怕不行。目前已经过了九点三刻，你一个女生，打车不安全。而我有一个彩排，得即刻赶去——不能送你。我们还没谈过薪资问题，你大概也会被安排一些附加职责，所以当然是住下明天再聊吧。我先走一步，你好好休息。二楼有一间客房，姑姑早就布置好，你可以吸一下尘，对了被褥在柜子里，定期送洗清洁，卫生间有全套崭新洗漱用品。非常卫生。你请自行取用。”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囊括自己所有疑问。迪丽热巴张了张口，竟无从反驳。
心下诧异——他私底下是这么强硬的人？
助理神色暧昧，不发一语只作壁上观。突然听得老板说快走，快步跟上，回头看热巴一眼，带了点研究的意味。
张艺兴亦回头，对呆若木鸡的迪丽热巴道一声晚安：“好好休息，我今晚不回这里，太远。明天见。”
热巴机械般道：“晚安，再见。”
送走一尊佛，热巴听得楼上有电动玩具的声音，原是王湫宇见有人陪伴，充满安全感，已经占山为王，开启城堡历险。
她怔怔坐在沙发上。总觉得不是太对，半晌终于回味过来。
这对话，怎么那么像金屋藏娇？
稀里糊涂住了一夜豪宅，迪丽热巴眠得不算安稳。她认床，不喜大房子，因此无比想念自己租的一室一厅，又顾念保护6岁男童的责任都在自己身上，于是翻来覆去许久，快天亮才结结实实睡了两三个小时。
床铺太软，房间太空旷，镜面大衣橱容易营造灵异氛围，高级毛毯盖在身上过于燥热，不贴合自己的皮肤。然而善解人意如迪丽热巴在开门让张艺兴进来之时对这些只字不提，只说：“谢谢你，让我宿在这里一晚。”
张艺兴看迪丽热巴顶着淡青色眼圈，心中了然。淡淡开口：“住得不习惯吧？”
少女直率回复：“有点。没关系的，反正就一晚。”
青年将沪式早点放在台面上，逐样开封，不置可否地笑笑：“先吃吧。吃完我们谈谈工时和薪资。”
迪丽热巴看着热气升腾的粢饭团油条大饼豆浆，口中生津，却依然不坐下动筷，只将目光越过张艺兴的肩膀，却并无发现其他人。
迪丽热巴是一个极易弄懂的女孩子。张艺兴在心中默默下定论。
“吃吧。助理送完我就回去了。”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不用管小宇。也不用叫醒他。暑假期间，他十点才起，而且自小京城长大，吃不惯这些。他那份在车里。”他不客气地开吃，含混不清地说道，一边指了指外面。
迪丽热巴一瞬间竟不知道自己是来面试还是来入住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包早餐，短短24小时不到，占全他人便宜，委实赧然。突然想起一事，打断了思路。疾速上楼。
张艺兴望其背影，挑眉。不是和她说不用叫孩子么。
一分钟不到，迪丽热巴旋风般地回到张艺兴身边。手指夹着艺兴那方黑帕子。帕子带着一丝皂香。
“实在叨扰你和你的家人。无以为报，举手之劳。”
她的语气里带了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娇俏，眼神晶亮，嘴角含笑，张艺兴竟有些看呆了去。半晌才故作平静地将手擦净，将帕子接过妥善放入左边胸袋里。
“谢谢你。吃吧。”迪丽热巴听见张艺兴不咸不淡的回话，略失望地坐下动筷。
尽管进食过程中两人一言不发，早饭确是吃得无比入胃。饭毕，两人一起收拾着残羹，正要切入正题，迪丽热巴突然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经常来看孩子么？”
张艺兴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闪过一丝奇突的光：“你说话一直这么猝不及防么，迪丽热巴老师。”
热巴心里亦暗骂自己闲事多管。
“没事。”玉石般清润的年轻人笑了起来，“看小宇的频率取决于工作的密度。如果是这两个月，会来得勤些。”
“为什么？”她问完，便又是一阵后悔。
年轻人的笑意更盛。
迪丽热巴双颊有些燥热。
“因为他父母不在身边，长期驻非做生意。儿童一人独住一大宅，极度不安全，也会出心理问题。”他闲闲答道，似乎欣赏着面前少女的窘态。
迪丽热巴被看得越发不自在，猛一低头将吃空的盒子码好，落荒而逃进厨房。
我的天呐。她双手撑着厨房台面，望着大理石的天然繁复花纹，心如一团乱麻：我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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