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花峪——后院
已近子时,白舒黎轻手轻脚一路从房中到了后院,此处有个女子正在侯着她“轻云?”那女子闻声回头“白小姐。”“近日如何?”轻云摇了摇头“我还是未在门中见有何人异常,所有人还是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宗主和公子也日日去灵堂为老夫人上香。”“近日鹤洲山庄可有何异常之事?”“无甚异常的,一定要说的话,便是有一门生今日突然回了乡。”“回乡?为何?”“说是家中母亲病重,回去照顾母亲了。”“嘘!”舒黎将食指竖在唇上,蹑手蹑脚至身后石柱旁“什么人?”可当她将那人拉出来,还未看清楚脸,只是嗅到他身上清新的檀香味便知是何人“曦臣?”见蓝曦臣担忧的神色,她回头道“轻云,你且先回去吧,当心着些,别被人瞧着。”轻云点头应下便离开了寒花峪。舒黎转而对蓝曦臣“你怎的还未睡?”“闻你开门声,不大放心,便跟上来了。”
白舒黎让人将蓝曦臣上回来寒花峪时住的客房收拾了下让他暂住,那屋子离舒黎的房间仅隔了一条走廊,加上蓝曦臣睡得本就不沉,只闻开门声便迷迷糊糊醒了,听见出门的人蹑手蹑脚,再反应过来那是从白舒黎的屋前发出的声响,蓝曦臣放心不下,便起身披上外袍,跟了出来。
蓝曦臣微笑问“沁儿这么晚不睡,在此处作甚?”“我…方才那女子,是我姨母生前的贴身侍女。”“沈老夫人的贴身侍女?沁儿这时见此人,是…”“如你所想,我根本不相信姨母是自缢而亡。”“为何?”“外祖父和我阿娘走后,姨母剩下的牵绊只剩下我还有整个沈家,除却这些,无何事能刺激到她了,她出事前几日,还同我说要见一见我的心上人,更何况,阿澈三日前才同言欢成婚,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在此时自缢。”“沁儿是怀疑,沈老夫人是为人所害?”舒黎点头“我寻不到任何线索,只能从轻云入手。”蓝曦臣沉默半晌“沁儿,明日沈老夫人出葬,我陪你一道去。”虽说如此并不合礼数,但他真心想了了苏净月生前的一桩遗憾,白舒黎愣了会儿,浅笑着伸手轻抚他的眉眼“好。”他亦是微笑握住她的手“沁儿,一直以来我何事都依着你,这次,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何事?”“无论何痛苦负担,都不要孤身一人去背负,我说过,在我眼前,沁儿可以做个孩子,我想替你分担,何事都可以。”舒黎踮起脚搂住了他的脖颈“是,泽芜君如何说,我便如何做。”
鹤洲山庄——忠孝堂
苏净月出葬当日,刚到灵堂内,蓝曦臣同白舒黎一道上了柱香,随后除却一些外人不便在场的时刻,其余时间,他皆待在白舒黎身侧,半步未曾离开。
苏净月的寿衣也甚是素净,如同她的为人,舒黎想起母亲走之时,寿衣也不曾华丽,封棺前,她最后看了眼棺中的姨母,强忍着心下的酸涩走开。白言欢在沈以澈身侧哭成了泪人,舒黎也能理解,自小同舒黎沈以澈一道长大,苏净月对她也丝毫不输舒黎,更何况如今还是她婆婆。丧礼从头至尾,沈江腾未露过面,直至白舒黎离开鹤洲山庄,轻云才小心翼翼追上她“白小姐!”舒黎同蓝曦臣交换了个眼神,继而转过身“怎么了?”“我昨日在夫人房中收拾遗物整理屋子之时,在角落里寻着了这个。”轻云从口袋中取出一支已碎裂的翡翠簪子,舒黎一眼便认出“这是我赠给姨母的那支簪子,怎会成这般的?”“我也觉着甚是奇怪,这支簪子,平日里夫人都极为小心地收着舍不得戴的,前几日公子和少夫人成亲,夫人觉着欣喜,日日都戴着,也不知为何竟会掉落在地上,还碎成这般模样。”白舒黎的手指轻轻抚过簪子“还有何事可疑的?”“今早替夫人梳妆之时,我留意到夫人的头发似乎是被人干净利落地剪了一刀。”白舒黎和蓝曦臣皆是微微皱起了眉“此事必有蹊跷,你继续留意着吧,事事小心。”“轻云心中有数,只是白小姐,可要将此事告知公子和少夫人?”“他二人才刚成婚,告知言欢她定会担惊受怕,且先瞒着。”“好。”
寒花峪——灵犀阁
灵犀阁此名是苏净云还在世之时替白舒黎取的,舒黎也因是母亲取的名一直住得很是舒坦,她将那支碎了的翡翠簪子放到一盒中好生收起,又带着蓝曦臣去了书房。
书案之上是舒黎前几日模仿蓝曦臣的字所抄写的《白若诗集》,蓝曦臣随意拿起一张“书信中的字可模仿得那般相像,想必沁儿下了番功夫。”“起先照着你的范本描,我就是再怎么没天分也该学着点啊。”他浅笑伸手轻轻刮了她的鼻尖“沁儿甚是聪慧,怎会没天分?”白舒黎眯眼笑“名师出高徒。”她走到桌前摆好棋盘,对蓝曦臣眨眨眼“曦臣,教我下棋吧?”他仍是笑“为何突然想学棋?”“突发奇想,说不定就三分钟热度,你还教吗?”他走到她面前“自然。”
你一步我一步地下了近一个时辰的棋,白舒黎时常会在自己快要输的时候耍赖拿掉蓝曦臣的棋子“我还是新手,泽芜君也不晓得让让我。”其实她看得出来,蓝曦臣已不知让了她多少次,纯粹只想逗他,但他不仅不恼,反倒由着她胡来“是,都是我的错。”舒黎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蓝曦臣,你没脾气的?”“至今会如此待我的只有沁儿,自然是未曾有何脾气。”“就你这般纵容我,日后我要是成了个娇纵的大小姐,你便是头等罪。”“那我也只好担着了,不可让你去招惹他人。”又一颗棋子落下“沁儿接下来准备如何?”舒黎拿着棋子始终未放下“我手上的线索太少,能证明的只有姨母并非自缢,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敌在暗,我在明。”这次,她为手中的棋子找了个极佳的落点“我可以出师了吗?”蓝曦臣轻笑“既是要出师,那便先堂堂正正赢了师父一盘吧?”舒黎嘟了嘟嘴“先前一直未问,清谈会将至,你不在云深不知处,当真没问题吗?”“无碍,有叔父和忘机在,眼下我还是先顾好沁儿。”“那…清谈会那日,我去岐山寻你如何?”“白家不赴此次清谈会,沁儿是不便前去,仔细着别被人捕风捉影了。”舒黎摆好棋盘“当真无趣,我还想着去见识见识泽芜君的精湛箭术呢。”蓝曦臣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极为宠溺道“无妨,改日我单独为沁儿表演便是。”舒黎从旁随意拿了颗葡萄,喂到他嘴边“赏你的。”
蓝曦臣依旧笑着任由白舒黎耍赖而后心甘情愿输给她,白轶祁在门外看着二人忍不住笑出了声,白舒黎瞧见便喊一声“阿爹”,蓝曦臣则是站起身作揖行礼“白宗主。”白轶祁摆摆手“蓝公子不必多礼。”他低头看看棋盘“小女棋艺不精,难为了蓝公子。”蓝曦臣浅笑,看向正撑着脑袋一脸不服的白舒黎,笑意更甚“无事,曦臣乐在其中。”“蓝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自然。”话音刚落便随白轶祁出了书房,舒黎坐在房中无奈地摆弄着手下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