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万的战力指数涌动在夜色下,巷道中飘散着血腥气,不远处的少女遁寻痕迹而来,却只来得及抓住低哑的痛呼声与触目惊心的血迹。
手臂不自然的扭曲,碎落在地的牙齿,那几人已失去意识,显然行凶之人下手狠且重。
应该又是他。
这是本月第十二起KO榜的人上被打成重伤,位次前二十几乎全部遭逢毒手,可以断定是有预谋有针对的行动。所以,他最终还是一意孤行了?
少女不由得蹙起眉头。
“你是谁?”
冷不丁横插来一声,搅乱她愈发糟糕的猜想。少女目露警惕看向声源处,握手成拳,掩住掌心凝聚的星光。
四下悄悄,空气都要凝固了。唯有渐渐逼近的脚步声,清脆又突兀。神秘来客终于走出阴影,少女瞧着那俊美少年,倒像是松了口气,泄去拳头积蓄的力量。
“原来是KO榜第三位的亚瑟王。”
“你认得我?”暗淡的灯光替王亚瑟遮住了惊讶之色,这回换他微微绷住身体,实打实的戒备。他本是追着雷克斯来的,谁成想,半道跟丢人,失了先机。等捕捉到飙高的战力指数再匆匆赶来,毋需思考,他又输给了那个家伙。
事情总是超出他的掌控范围,峰回路转还有山。
“听人提起过,也是你的一位朋友。”女孩摸出手机,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打着,回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面对不知来历的神秘少女,一句朋友显然不能彻底瓦解KO.3的防备,场面一时僵持住。
直到少女扬了扬手机,冲王亚瑟弯下眉眼,“我叫了救护车来,走吧,这里可不是聊天的地方。”
浓密的云掩去最后一丝月光,仅剩路灯泼洒的暖黄光芒。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平日熙熙攘攘的道路上也找寻不到半个人影,少女大喇喇走在马路中央,男孩温吞吞跟在一侧,不时还要扯扯衣领、拨弄头发。
倘若时间能停滞在这一刻,还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只可惜——
陈尽年一个旋身转向王亚瑟,背着身脚下步履也丝毫未停顿。“喂,公子哥,你为什么会深更半夜出现在那里啊。”
“公子哥”没搭话。他KO榜第三一身战力不是摆设,自然不会怕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但如果这又是条饵呢?说到底女孩来历成迷,不可掉以轻心。他目光如常,但插在裤兜的手已经悄无声息的凝聚起蓝光。
陈尽年像是没察觉到一旁水涨船高的战力,不依不饶的追问他:“讲话啊。”
“子所不欲,勿施于人。”王亚瑟终于肯赏她一份目光,尽管夹杂的并不是善意,“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她沉吟片刻,“好像是这么个理儿,那成吧,我叫陈尽年。”又摇摇晃晃着,在马路中央自得其乐“So,你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吗?”
女孩的声音谈不上甜美,干净清爽的,跟她人一样。灌到王亚瑟耳里却有些刺耳,甚至惹来头痛。
单讲个名字有啥用啊,又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大人物,况且还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去哪儿?”他的声音带着夜晚的凉意,已经不耐烦了。
可陈尽年只当晚风来急,吹出她一个寒颤,末了一咂摸,还觉得是她吃了亏,“诶,这事得有来有回啊,你欠我一个问题那。”
王亚瑟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索性彻底停下脚步,“到底要去哪?你半夜待在那里总不是为了跟我吹吹夜风的吧。”
“你长得挺不错,吹吹夜风我也不亏。”话不经脑已脱口而出。对上王亚瑟愈发冰冷的目光,陈尽年那点子情商才迟迟赶来。
“这不是快到了嘛,你瞧这不眼熟?”她嘴唇嗡动,声音中夹着点不情愿。
这哪能怪她!只怪这老哥满脑子阴谋论,自个没发觉啊,那条路分明是通向芭乐高中的。
远处传来一声大喝,截断了王亚瑟细细打量的视线,“年年——”
他遁着声源方向看去,暗淡的灯光勉强照出简陋的摊子和断肠人粉粉嫩嫩的身影。
直到坐在断肠人的摊前,王亚瑟才重新召回他冷静的头脑。他摇头嘲弄一笑,大概最近被雷克斯前前后后一系列行为搞得有点神经质了。
另外两人显然完全没有顾及到他的那点小情绪,还失了智。
“年年要点什么,段叔叔的摊子应有尽有......”
“美少女晚上是不会吃东西的......”
“这是......”
“但是.....”
脱掉负面情绪的亚瑟王本欲冷眼相观,却大有观不到头的趋势。二人壁画太多,他只得一拍桌。桌面也很给面子的吱呀一声惨叫,这才唤来那叔侄俩的“良知”。
“那么现在可以介绍一下,你究竟是谁了吗?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只见少女轻蹙眉,欲语还休,目光投向寂寥的夜空。
“我是爱与和平的水手服美少女战士,代表月亮消灭你!”
气氛凝滞在冰点,连灯罩上的飞蛾也不得不迁居了。
面前的少女眉宇飞扬,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王亚瑟眉峰拢到一处,默念几遍“不打女人”才勉强压下火气。他的视线落在很给面子在笑的要落在断肠人身上。
可怜断肠人那笑意在嘴角还没坐热乎,就被王亚瑟的目光吓得立马滚回腹中,求生欲让他不得不出面,清清嗓子,“好了好了,年年别闹了。”
他虽有心,可陈尽年无意,捂着肚子险些笑得掉到板凳下。
最终在王亚瑟的威压和断肠人的求生欲之下,经管陈尽年好不容易收住了笑声,喝了口水,仍意犹未尽,“你们不觉得很好笑吗,还是没有看过这部流行漫画啊。”
上世纪的漫画还有人当作梗讲个不停,王亚瑟觉得或许自己最近的脾气变好了。
“拜托你赶紧讲重点吧,你也在追查雷克斯吗?”
“啊?雷克斯?”陈尽年晃水杯的动作一滞,下意识反问道。
王亚瑟深吸一口气,也没能阻止压抑了一整晚的怒火绝堤。“你闹够了没有啊!”
“不是。”陈尽年的目光立马去寻断肠人,正对上他提着裤子蹑手蹑脚远离此地的模样,顿时了然。可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抱歉我对这个人没有什么了解,但是现在我们的目标相同,我想我们应该合作一下。”
“合作?”王亚瑟哼笑出声,“我不觉得你这是想跟我合作的态度,况且我堂堂KO.3有什么是自己不能查的?”话音未落,他站起身,毫不犹豫迈出离开的步伐。
“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在打架吗?”
“他是个变态呗,喜欢打架不可以吗?”王亚瑟脚下稳稳当当,连点磕绊也没有。
“KO榜前二十的人,除去前四,全部被打的失去了行动能力。”一句话将他定在原地,陈尽年的声音仍在身后遥遥响起,“你会是下一个吗?”
这话讲王亚瑟问住了。
其实还蛮好的,这感觉。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危机感了,一把正值青春的骨都要生锈了。王亚瑟沉沉一笑,一回头却正对上上一瞬还在断肠人摊前的陈尽年,郁结在喉头的话全滚了回去。
他是稍有走神,但不可能察觉不到气流的变化。她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难道她也是战力破万的....不,不对,周遭分明没有战力波动。
面前的少女虽然是仰着头看他,他却有一种被猎人捉入网中的感觉。
“现在愿意跟我谈一谈了吗?”
事情似乎有意思起来了。他虽然自诩并不需要帮手,但是这人倒是挺有趣的。
两人再次坐回断肠人面前,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陈尽年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两杯白水。”
断肠人送去了一个颇为幽怨的眼神后,不情愿的将水摆到两人面前。
陈尽年抿了一口水润喉,“我一直在追查KO榜各路高手相继受伤的事件,但是碍于凶手可以隐藏自己的身份,一直没能找到他,相信这件事你也深有体会。”
王亚瑟点了点头,眉头一晚上就没有松开过,“对方是KO榜上排名第二的高手,战力破万。”
陈尽年略一思索,自言自语道:“但是他为什么无缘无故攻击他们那?”
就快要接近谜底了,可总有一角遮掩在迷雾之后。她反复拼凑着事情的经过,却也总缺失着一环。
同样沉默着推演整个事件的王亚瑟突然出声,“难道他转到终极一班就是因为这个?”
“因为什么?”陈尽年问得不假思索。
“如果你所言不假,那我、自大狂还有小雨,可能是仅幸存的几个了。KO。”可接着王亚瑟又摇头否认了自己,“不对,他跟大东可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啊。”
“管他是什么,等我见识见识便知了。”陈尽年将杯中水一饮而尽,用袖口抹了抹嘴角水渍,还有些壮士出征的豪迈。
瞧着这场面,王亚瑟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那会儿遥遥瞧见血迹中央蹲着个女孩,只想着说不定她看到了什么,或许又是一次难逢的先机。现在一看,真的不是什么莫名其妙、比汪大东还难搞的生物吗?
最终王亚瑟喝了一口水。不停的劝告自己,冷静冷静,不要乱了自己的阵脚。
这小姑娘来历不明,又有点实力,似乎还与断肠人交好,但两人又不全然绑在一处。谜团一团又一团,自身尚陷囹圄,也懒得管他人了。
伴着汽笛轰鸣,王亚瑟先一步撤出了是非之地,摊前再归宁静。
云渐渐散开,吐出了孤寂的月,但是单靠月光也照不出这么清晰的狰狞之意。原是重重灯影,叠在她脸上。单单瞧这脸蛋,啧,没想到故人长得不怎么样,却生得出这般模样的姑娘。
断肠人一双眼愈发迷离,神情也愈发高深莫测。
与他早已相熟多年的陈尽年面上也随之愈发的狰狞,揪着他领口的手慢慢拢紧。
“断!肠!人!”一字比一字气镇山河。
断肠人被这声贴脸的怒喝惊得下意识往后跳,又被颈间的双手桎梏在原处。一来一去,唤回了他神游天外的三魂七魄。
他想起之前好像是出了点什么问题.....他双手摊在胸前,讪讪一笑,尝试不着痕迹的推开陈尽年。
陈尽年好好一张脸却呲着牙咧开嘴,牙缝里挤出点几个断断续续的音,“断肠人,好啊你,分明寻到了搞鬼的人,还由着我被耍弄!“
“冷静,冷静,要不喝口水?叔叔也是才知道的,嘻....嘻嘻。”笑声干涩,脸上硬是挤出几分喜悦之色。断肠人哪里不知道小姑娘的难缠,可是,有苦难言啊!
道理她也懂。
陈尽年看着这位叔叔攀上皱纹的额角,也知道他很难做。
她还记得幼年时这位有趣的叔叔虽然总被她捉弄,但还是一直带她到处玩,没想到十年后再见已尽露老态。不论是为了所谓的正道,还是他自己的小命,显然他这几年他过得并不轻松。
陈尽年轻轻叹了口气,松开了断肠人的衣领。“我知道空口无凭,但是这次来,我的目的与你相同。”她一双眼,极尽真诚的看过去,“起码与你十年前相同。”
断肠人却偏头躲过了灼人的目光,自顾自的收拾摊前的东西,嘴里嘟囔着,“我….我能有啥目的,我的目的就是希望来我摊上的学生少点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而已。”
路上仍是悄悄,夜色仍是凉凉,陈尽年只道自己应当努力再努力,希望一切都来得及,希望下次赏这牙月时仍有如此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