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约

荒原中时光如梭，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王源骑着马走在干燥的大漠中，此时已经是初春，但是大漠依然和冬天时一样，又热又干，没有任何变化。

王俊凯一路搜寻，把冰海跑了个遍，也终于踏上了大漠。重新回到这里，王俊凯感慨万千。就在他正准备继续前进的时候，坐下的大宛良马突然掉过头，不顾王俊凯的呵斥，躲到了一处石丘后。

王俊凯没有继续指责马儿，也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就在躲到石丘后没多久，大批魔族军队就浩浩荡荡地从刚才那条路经过，魔帅没了山鬼，如今是坐在一辆高大的紫色魔车上，被众多魔族簇拥着前进。

看来魔族被打败后很不甘心，居然这么快就打算卷土重来，王俊凯这么想着。

不好！如果自己没再冰海找到王源，那就说明他此时肯定在大漠中，那就极有可能遇上魔族军队。想到这里，王俊凯也不管自己极有可能会被发现，直接从石丘后面出来，跟在这支军队后方。

魔帅御军有术，数万魔族穿越大漠，所经之地沙尘四起，但是军队依然非常齐整，无数的魔角在烈日下闪耀。

突然，整齐的魔族军队突然发生了小小的骚动，一只魔族骑兵从军队左翼分出，朝侧前方飞驰而去。

情况似乎不妙。王俊凯见状，快马加鞭，从魔族军队的左侧绕过去，路过一辆破碎的木车，追上了那群血狼骑。这是真正的雪狼骑，和之前碰到的弃卒不一样，尽管王俊凯坐下的大宛马在冰海已经休养完毕，但是依旧只能看着前方血狼的尾巴。

直到傍晚时分，王俊凯还是只能看到最后那只血狼的尾巴，但是就在他要跟丢时，这些血狼突然停下了，他们呈包围阵型，把几个人族围在中间。王俊凯赶过去，发现那是一对夫妻，看打扮像是商人，大概和当初自己的父母一样，想越过大漠去别的地方做生意。没等王俊凯赶过去，那对夫妻就被魔族迅速杀死了。

杀死那对夫妻后，血狼和背上的魔族都缓缓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王俊凯，烈日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王俊凯见势不妙，掉头就跑，血狼嚎叫着跟在他身后，狼嚎声传遍四野。

正在慢慢前进的王源被这声狼嚎吓了一跳，山鹰张开翅膀，飞到空中简单地看了一眼就回来了。

“是魔族？”王源问。

山鹰表示肯定。

“那就快走吧。”王源咳嗽了几声，轻轻拍了拍踏雪无痕，马儿扬起前蹄，在大漠中快速奔跑起来，带起一阵热风扑在王源脸上，让他感觉身上有点不舒服。

一路上不分昼夜地奔跑，王源终于见到了贺兰关的城楼。

是王俊凯以前驻守过的关隘啊。

想到王俊凯，王源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疼痛，从马上摔了下来。

见王源晕倒，山鹰也感到十分吃惊，他踩了踩马儿的头顶，让它跑去贺兰关报信，自己则落到王源身旁，把他的脸拱翻过来。王源的脸色有些发紫，山鹰知道这是衣服单薄，在冰海冻的，后来又直接跑进炎热的大漠，这一冷一热，已经让王源的身体吃不消了，再加上这几天星夜兼程，王源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踏雪无痕去了一会儿，带着贺兰关的士兵赶来，士兵们看到有个人趴在地上，上前七手八脚地把他抬了回去。

等王源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站着一名身着甲胄的将军。

“您是……”

“贺兰关守将张廷，你是王源吧？我听邓将军说过你。”那人回答道。

王源对张廷这个名字有点映像，当初那封从贺兰关寄给师傅的回信，上面署名就是张廷。王源坐起来，说道：“张将军，我有事禀报，我在大漠看到了魔族。”

“有多少魔族？”

“这个……”王源有些语塞，“我只知道有魔族，而且应该是血狼骑，至于数量多少我真的不知道。”

“知道了，我们会注意的，”张廷说道，“还有一件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漠中？”

王源回答：“没什么，去找人，但是没找到。另外，将军，我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你想去干什么？”

“我想回越山。”王源说道。

一个月后，王源终于回到了越山。看着师傅鬓角前的白发，王源突然觉得时光匆匆。

这天傍晚，王源养的兔子蹲在树下休息，嘴巴一动一动的，像是在梦里吃什么美食，山鹰站在一旁替它梳毛。王源坐在树旁，托着脸看向远方。北方的战斗仍然在继续，听说魔族又折损了一员魔将，邓将军在和魔帅的战斗中受了重伤，被暂时送回后方，由张廷接替他的位置。魔帅还是那副老样子，耷拉着舌头在战场上鞭舞如风，只是这一次没有山鬼在他的脚下。

北方战火连天，越山上下也充满着紧张的气息。但是战火似乎只在中原和大漠之间蔓延。王源心想，王俊凯现在在冰海，想必日子应该过得不错吧，美人在怀，又不用受战争影响。这样也好，自己在南方，他在北方，中间隔着一个人魔战场，再也不用见面。

夕阳西下，所有的影子都被拉长，投射到地上，遮住了一旁的兔子和山鹰。

“王源。”有人轻声唤道。

王源抬起头，看到王俊凯一身破衣烂衫，拿着一把布满裂纹和缺口的断剑，牵着一匹浑身血污的大宛马。

看着王源惊讶的表情，王俊凯疲惫的脸上露出笑容：“你看，我说过，一年内肯定会回来的。”

“你……”王源指着站在他身前的王俊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先别说话，我有点困，先睡一觉。”王俊凯说完这话，就闭上双眼向后倒去。王源下意识地跳起来，把王俊凯扶住。

断剑离开王俊凯的手，“哐当”一声掉到地上。王源看着这柄破损严重的剑，完全能够想象出他之前经历过何等激烈的战斗。

“唉，你怎么就这么傻呢？”王源抱起王俊凯，就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王俊凯放到床上。

等到夜深人静，兔子趴在屋檐下睡觉，山鹰停在树梢上寻找猎物。王俊凯睁开双眼，看到了熟悉的屋顶。他转过头，发现王源正坐在床前，脸颊在烛光下被镀成金色。

灯下看人，更比正常情况下好看上千倍。但是王俊凯在王源的眼角看到了一丝困倦。

“王源。”王俊凯喊了一声。

“你醒啦？”王源端起床头的碗，“这是给你熬的的粥，有点凉了，你将就着喝吧。”

王俊凯接过碗，问道：“你一直没睡吗？”

王源没有回答。他在这儿守了一个晚上也不觉得困，但是王俊凯醒来后王源却感到非常困倦，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王俊凯。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跑到冰海和对方打了个照面就又跑回来了，现在王俊凯还不知道怎么看自己呢。

“马伯熬的粥，味道还不错，你快喝吧。”见王俊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王源有些紧张，马上转移了话题。

王俊凯点点头，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粥，淡淡地说道：“这不是马伯熬的。”

“马伯最近想试试不同口味，你吃不出来很正常。”王源解释道。

“我还没那个本事吃出马伯厨艺的特有口味来。”王俊凯说。

王源有点好奇：“那你为什么认定这不是马伯熬的呢？”

王俊凯不慌不忙地把一碗粥全部喝完，直到碗里一粒米都不剩，才说道：“因为这粥熬的很差，以马伯的手艺，除非蒙上他的眼睛，否则绝对熬不出这么差的粥来。”

“那你怎么还喝完了？饿死鬼投胎？”王源有点生气。

“因为我知道这是你熬的啊。”王俊凯笑盈盈地回答。

王源没好气地说：“我熬的你就能吃下去了？那我下次要是给你端盘树叶来你也吃？”

王俊凯严肃地点头：“只要是你为我做的，我都会吃。”

看着王俊凯严肃的神情，王源感觉如果他此时真的去外面扯一把树叶回来，王俊凯也会一片不落地全部吃掉。王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愣愣地看了王俊凯半天，王俊凯也安静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王源才说道：“那……那我下次争取做点好的，要不然把你毒死了我还得坐牢。”

“没事，我会一直等到你能做好为止。”王俊凯说道。

王源挑眉：“我可不会去冰海，那里太冷了。”

王俊凯问：“你为什么要去冰海？”

王源看着王俊凯一脸的不解，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改了口，说道：“你现在应该没什么事吧？我有点困，先睡觉了。”

王源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鸡鸣，一道微弱的亮光已经撒进了房间。天亮了。

但是王源依然毫不犹豫地趴到床边，不一会儿王俊凯就听到了安静绵长的呼吸声。王俊凯笑了笑，也安静地守在王源身边，看着他睡觉。等到外面传来众人的喧闹声，王俊凯便轻轻掀开被褥，走出房间，来到厨房里面，有个熟悉的老人正乐呵呵地为赶来吃早饭的越山众弟子盛饭。

“马伯，王源他睡着了，我把他那份也带回去。”王俊凯跟马伯打了声招呼，拎着两份早饭回去了。

当王俊凯回到王源的房间，他仍然在睡觉，两只手抓着被褥，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王俊凯把饭放到桌子上，摸了摸王源的头，一边等他醒过来一边随意看着四周。

这个房间他很熟悉，以前他每天上午都要进来，使用各种方法把王源弄醒，有时候是在他耳边拍巴掌，有时候是捏住他的鼻子。虽然有接近一年没回来，但是房间比起之前变化不大，或者说没有变化。王俊凯看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明显不同的地方。在王源平时放剑的架子旁，还放着一柄长枪。

王俊凯走过去，拿起长枪。这柄枪他也很熟悉，之前在贺兰关、在燕云关、在大漠，他都曾拿着这柄枪战斗。后来据杜寒说，枪在大漠丢掉了他也没捡回来，没想到居然是给王源找到了。现在回想起来，之前在冰海看到王源时，他手里似乎确实是提着一柄长枪。

想到冰海，王俊凯就不住的心疼，王源骑在白马上，也不知道马身上哪些是毛哪些是雪，他拎着长枪站在冰海的狂风中，身上那件单薄的衣服被风吹动，紧紧贴着王源的身体，似乎随时都会被撕成碎片。雪花飘到他的头顶，化成水从发梢滴下来，落到雪原上的声音是那么清晰。

大漠和冰海的滋味，王俊凯是再清楚不过了。但即便是他，一来一回，还有一大段路程是在车队里面度过的，而王源来回全程，中间还没有休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王俊凯回到床边，坐在王源身前，问道：“你怎么就那么傻呢，非要走那么远路？”

看到王源真的动了动嘴唇，王俊凯打趣道：“你不会在梦里还想着回答我的问题吧？”

没一会儿，王源睁开了眼睛，他茫然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床，然后转过头，看到王俊凯坐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