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雪原

等王俊凯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行进的大车中，四周尽是些枯木树藤，还有些风干的花草。他动了动，发觉身下似乎铺了草席，十分柔软舒适，身上还盖了一层棉被。

“你醒啦？”杜寒骑着马跟在大车旁边，见王俊凯醒过来，便上前问候，“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王俊凯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这是魔族的西部雪原，当然这里靠近魔域边陲，基本没有高阶的魔族，否则我们也不敢大张旗鼓地这么走过去。”

王俊凯支撑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车队中，前后共有大约十余辆车，有一大半都是像自己身下这辆一样装载着货物，自己的马儿则跟在这辆车的另一边。

“这是我们采药的队伍，从冰海一路南下直到大漠，一路上都有药材可采，这些药材在冰海十分罕见，所以这一趟生意下来能赚不少，南下的药商就多，再加上路途又远，所以药商们一般会结成车队一起南下。”杜寒像王俊凯解释道。

王俊凯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消化掉这些信息，毕竟他上次睁眼还是在砂石遍地的大漠中，这次睁眼却快要到了寒风刺面的极北之地。

极北之地……

王俊凯突然反应过来，问道：“这支车队要去哪儿？”

“当然是回冰海了。”杜寒毫不在意地回答。

“我得回去。”王俊凯掀起盖在身上的被褥就要起身。杜寒见状大惊，按住他的肩膀。

“你干什么？你的伤很严重，必须静养，要不然你走不上半个月就又得像之前那样昏倒。”杜寒的语气非常严厉。

“从这里回燕云关，大概要多长时间？”王俊凯心想，医生总是喜欢夸大其词，他说半个月，再加上自己的身体素来强健，想必能撑一个月，一个月回燕云关，休息几天，然后再回越山，就能和王源团聚了。

但是杜寒直接打断了他的想法：“你不要乱想，就算半个月内你真的能回去我也不会放你走。”

“我要回去见人。”

“见什么人？就是你老婆，也得给我暂时放下。你现在就是静养也有危险，还想再从大漠走一趟？到时候命都没了。”杜寒说道。

王俊凯不相信：“我哪里有这么脆弱？”

“你的内伤非常严重而且受伤后没能得到及时治疗，再厉害的人也撑不住，是被哪个魔将打的？”杜寒问。

“是魔帅。”王俊凯回答，“这没什么，比起这个，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从上次晕倒到现在一共多长时间，到冰海还要多长时间，还有养病、病好之后再回燕云关，大概多长时间？”

杜寒被他弄得说不出话来，被魔帅打了还没什么？真是不想和他说话。但是架不住王俊凯的追问，只好回答他的问题：“从你昏倒到现在就五天，回冰海大概还有十天，你养病最快也得两个月，回燕云关我觉得如果没有遇到魔族，快马加鞭半个月就能赶到。你怎么就这么急，早知道把你丢在大漠算了。”

王俊凯没有管杜寒的唠叨，在心里算了一下，这些时间，加上打仗的时间，应该能确保一年内回去。想到这里，王俊凯放心了，对杜寒说：“行，那我跟你们回去，不过你能确保两个月治好我吗？”

“好啊，我们替你治病不收钱，你还跟我们讲条件，看不起我的医术是不是？”杜寒说道。

“说的也是，”王俊凯发现自己现在确实等同于白吃白住，但是无奈自己现在身无分文，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可是我身上实在没钱，没办法感谢你们，要不，我那柄长枪应该能值些钱，就拿来抵药费？”说着，王俊凯下意识地攥住右手，但是抓了个空，他再四下里看看，却找不到长枪的半点影子。

“你是说那柄掉下高台的长枪？好像当时走得急，没替你捡回来。”杜寒回忆道，“毕竟当时有一支魔族大军离得不远，我的信号弹好像惊动他们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丢了就丢了吧，或者我回去是能再捡到也说不定，只是没办法付药费了。”

杜寒见状，忍不住开玩笑道：“我看你身上的铠甲也不错，不如拿来抵药费如何？”

王俊凯想也不想就摇头：“这个绝对不行。”

当然不行，这是王源送他的，在贺兰关已经把头盔弄碎了，剩下的再不能有差池。想到这，王俊凯又低头看了一下铠甲，发现护心镜好像有点裂痕，应该是被魔帅打的。

杜寒也没想到王俊凯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快，表情严肃，心想自己可能碰到了他的什么禁忌，一时有点语塞。

王俊凯又想了想，说道：“虽然我没有钱，但是在养伤期间，我可以替你们做点事情，比如劈柴烧火，就当药费了吧。”

“我只是说着玩的，你别当真，”杜寒解释道，“要是让你替我们家做苦力，到时候伤势加重，又要养伤更长时间，那时药费又多一层，那我不成了奸商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车队又向前走了很长的一段路，道旁偶尔能看到落单的魔族踩着薄薄的积雪在荒原上游荡，说是魔域边陲，其实环境比起大漠也好不了多少。

王源站在一个高高的石台下，愣愣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长枪。山鹰飞到高台上又再次飞下来，显然它现在也有点弄不清方向，不管它之前是用什么线索来指路，总之现在线索断了。

或者其实王俊凯死了。邓将军说过，能活着从大漠回来的落单人族，一百年内不超过十个。能活着才是奇怪的事情，死了才符合常理。

这里除了王俊凯的长枪外，还剩有一些骨头的残渣。但是山鹰不认为这是王俊凯的尸体，王源也不信。

王源捡起这柄长枪，问山鹰：“山鹰，你觉得王俊凯还活着吗？”

山鹰叫了一声，表示肯定。

“那你觉得他会在哪儿？”

这次，山鹰沉默了，它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里曾经有很多人来过，然后他们离开了，之后又有大批的魔族从这里过了一趟，现场已经乱七八糟。

但是山鹰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啄了一下王源，有啄了啄地面，表示它觉得王源应该在这里等着。

王源却不同意，沉思片刻后，他再次跨上马背，对着山鹰招手：“上马。”

山鹰飞到马头上，用疑惑地眼神看了一眼王源：你知道往哪儿走吗？

“凭直觉。”王源简单地回答。

听到这话，山鹰鄙夷地扭过头，你一个感官迟钝的人族居然还有直觉？

等山鹰站稳后，王源便带着一马一鹰，朝西边走去。

十天后，王源走出了大漠，他没有碰到魔族，即便是大漠中落单的也没碰到，今年那一仗，魔族减员严重，能回魔域的现在基本上都回去了，这对王源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大漠西北有一个小国，整个国家就是一个城池和周边的小村庄，地理位置极差，兼具大漠的干燥与北地的寒冷，没有什么出产，连魔族也懒得看上一眼，真不知道这样的小国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小国的国王得知有中原人来到了自己的领地，带着百姓们出城迎接。中原王朝作为极少数能和魔族正面对抗的势力，在大陆上极受人族尊敬。这个小国表现出的热情让王源感到有些不适应。

看着亲自迎出城门的国王，王源嗯嗯啊啊地敷衍了几句，说了些客套话，同时婉言拒绝了国王让他进城休息的好意，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国王陛下，我是来找一个叫王俊凯的人的，大概这么高，应该是骑着一匹大宛良马。您问长的什么样？挺好看的，您如果看到一个特别好看特别英俊的，那应该就是他。”

听着王源的描述，国王苦笑道：“您的描述实在太过模糊，长得好看也分很多种的，比如您也非常英俊潇洒，但您显然不是那位王俊凯先生。”

“好吧。”王源挠挠头，又换了一种问法，“那最近几天是否有中原人路过这里或者附近，有消息传给您呢？”

“这个还是有的。”国王点点头，“听说最近魔域西部边陲有中原人出现，孤身一人，骑着马在那里游荡，不知道是谁。”

王源喜出望外，向国王道了谢便离开了。国王也没再提留下来住宿的事。等王源走远后，国王对自己身边的一名大臣说道：“快让雪雕通知负斯顿大人，说有人往魔域雪原去了。”

多年来，这个国家就是靠和魔域最阴险的魔将负斯顿做着这样的交易来生存的。

王源快马加鞭，骑着马一路如风般去往雪原，但是等到马蹄沾满碎雪，他不仅没看见王俊凯，反而遭遇到了魔族的伏击。

那几只魔族也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人族来的如此之快，队长还没到这个人族就来了。但是来都来了，那就打吧。魔族掀开背上的草席，从纷纷扬扬的雪雾中跳起来，把王源给包围住，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王源看到这几只从雪下跳出来的魔族，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知道了那个小国得以存活的秘笈。

“走！”王源把山鹰从马头上赶走，让它抓住长枪，随后便拔剑跃马，冲向这些魔族，手起剑落，杀得魔族四处逃窜。

瓮中捉鳖的前提条件事翁不是纸糊的。

埋伏的魔族被杀了一半，王源正准备杀向下一个魔族士兵时，一个盾牌挡在了他的剑锋前。

王源定睛一看，这只魔族头生六角，和当初袭击越山的八刀鬼实力应当差不多，自己无法速胜。于是王源一剑砍向六角的魔族，魔族举起盾牌抵挡，王源乘机调转马头，然后狠狠地锤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吃痛，抬起后腿尥蹶子，一下把魔族踹出丈余远。不待魔族反应过来，王源拍马就走，朝着北方逃去，山鹰抓着长枪跟了上去。

那些魔族刚开始还紧追不舍，一直追到夕阳西下，再到旭日东升，追击的魔族便渐渐少了，直到最后，持盾的魔族也被他甩掉了，身影渐渐变小，最后融入夕阳的颜色中再也看不见一点影子。

摆脱追兵后，王源和马儿一齐躺到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山鹰也把长枪往地上一丢，两脚朝天开始装死。

“别装死，你后半程又落到马头上了，休息了一路，起来放哨。”王源催促道。

山鹰装死被王源点破，只得站起身，抖抖羽毛上的雪，跨着步子有模有样地巡逻起来。

看着山鹰这副样子，王源也不禁笑了。笑着笑着，王源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发现周围越来越冷了。

王源站起身，看到了举世闻名的冰峰，峰表积雪常年不化，那片冰海腾起的雾气正围绕在它的山脚下。

他已经跑出魔域，来到了冰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