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战场

王源看得很清楚，王俊凯和魔族缠斗，虽然暂时不至于落败，但是手无寸铁、基本处于劣势；魔族虽然不能取胜，但是利爪如风，笼罩了王俊凯身边的空间，打败甚至杀死王俊凯是迟早的事情。他想要帮助王俊凯，但是却无法加入这场战斗。

就在二人都无计可施的时候，石阶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断喝：“魔族休得猖狂！”

这句话中气十足，连山间的风都为之停息了片刻。魔族转过身，看到中年男子持剑而来，张开大嘴，露出可怖的獠牙，开口说道：“胡叔度，好久不见。”他说的是人族语言，说话很慢，但是咬字清晰，嘶哑的嗓音中带有一股寒气，就像极北之地的冰海一般。

王俊凯和王源都有些吃惊，这个魔族一句话便点出了师傅的名字，看来二人曾今认识。

“你现在是越山掌门了吗？你才多大？不过也对，二十年前你的师傅死在战场上，越山总得有人掌管。”魔族伸出三根舌头，舔舐着自己的利爪，在上面涂满紫色的唾液。

“人族的内事不需要你来操心。”胡叔度冷冷地回答，随即便抽出腰间的剑朝魔族刺去。

魔族微微眯眼，暗红色的眼珠泛出冷光，举起手冲向胡叔度，挥爪如风，利爪所过之处皆留下淡紫色的痕迹。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只会用毒，一点进步都没有。”

趁师傅和魔族交战之时，王源跑过来一把抓住王俊凯双肩，问道：“你没事吧？给我看看，有没有被伤到？”

看着王源一脸紧张的表情，王俊凯笑了笑，说：“别担心，我没事。”

“呼，那就好，这个魔族真是可恶，师傅你一定要杀了他。”王源转过身，却发现了奇怪的一幕。面对魔族的猛攻，胡叔度只是不停躲闪，虽然手中的剑不停舞动，但却没有一次和魔族正面对上，总是在将要和利爪相碰时便迅速闪开。

王源感到奇怪，问王俊凯：“师傅他怎么都不敢和魔族正面打，只是躲来躲去，那些剑法呢？用山门法剑最后一式啊，我就不信那个魔族的力气有师傅大。”

就在说话的功夫，魔族已经把胡叔度逼到了山崖边，举起两只手八只利爪斜着劈砍下去，仿佛要把对手切成数段。但是胡叔度却以十分诡异迅速的步伐逃出了魔族的爪风，动作和平时教王源他们的动作差别很大、倒像是步法的变式。魔族没能砍到胡叔度，八只利爪尽数划过山崖，一时间碎石飞溅，在石壁上留下八道深深的爪痕。

王源张大嘴，半天没能合上，如此锋利的利爪，如果刚才师傅真的选择和他对剑，此时怕是连剑柄都不能保全。

胡叔度脱离了魔族的爪风，趁着魔族砍石壁的时候挥剑砍中魔族的手腕，断了对方一只手，利爪随着淡黄色的血液掉到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魔族转过身，瞪大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在一瞬间落败，他不顾自己的伤势，准备抬起另一只手反击，但是胡叔度的剑比他的手更快，已经先一步插入了魔族的胸膛。

看着血液顺着剑留下，魔族反而咧开嘴笑了，说道：“佩服佩服，你们虽然寿命极短，但是学习能力确实远超我们，不过二十年功夫，你就超过了我。”

沉默了一会儿，魔族又说：“陛下说得没错，你们越是厉害，越是要死。”

说完这句话，魔族挥爪斩断了自己胸前的剑，然后向后倒去，死在人族的领地内。

魔族伸手的一刹那，胡叔度迅速松开剑柄，但是当看到对方只是要断剑时，也不禁摇摇头。

确定魔族终于断气后，胡叔度转向王俊凯和王源，问道：“你们没事吧？”

少顷，便有人闻声赶来，处理魔族尸体，而王俊凯和王源则跟随胡叔度去了他那间木屋。

“六角魔族，在魔族的军队中也能算得上精英了。这个魔族名叫古卢特福，当然这是按魔族语言翻译过来的名字，他没有人族名字，当年在战场上也曾经杀人无数，被人族军队称作八刀鬼，当年的掌门，就是你们的师祖，就是死于他的偷袭。”胡叔度对二人解释了这个魔族的来历。

王俊凯思考片刻，问道：“师傅，我越山在人族后方，魔族怎么能越过这万里长途来到越山呢？”

“魔族是吃人的，”胡叔度说道，“但是已经有二十年没和人族真正打上一仗了。”

王俊凯微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还有，王源，且抛开魔族的事情不谈，你之前是要来找为师的吧？有什么事要问吗？”

王源没有回答，他已经得到了答案。所谓剑法，所谓剑士自觉，这些东西在真正生死相搏时根本不值一提。

胡叔度说道：“你第一天学剑时，为师就说过，剑法修身。修身者自然不善杀人，再加上你平时不认真学习，连剑法都只是徒有其表，囿于剑不能自拔，上不得战场。”

“那我以后认真学剑，是不是就能上战场了？”王源找到了一丝可能。

“你就在越山等我回来，有什么不好？反正上战场也不过杀人杀人再杀人，甚是无趣。”王俊凯问道。

“我才不要。”王源鼓起脸颊。

随后的几天，王俊凯每天都早起练枪，而王源则跟着他一起练剑。

练了几招后，王源便一如既往地感到无聊，放下剑，静静地看着王俊凯挥动长枪，发出虎啸一般的风声。

“王俊凯，”王源问道，“你本来一直学剑，为什么要改用枪呢？”

“方便杀敌。”王俊凯的回答非常简单。

太阳逐渐移到天顶，树梢下的山鹰开始打盹，树下的兔子早就趴在草丛里面睡着了。王源倒不觉得困，他只是奇怪，练功这么痛苦的事情，王俊凯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中午休息，王俊凯坐在树下纳凉，斑驳的阴影投在他的仿佛玉琢的脸上。

王源也挪过来，问道：“王俊凯，你是怎么做到坚持练功的？这么令人痛苦的事情，我一会儿就会感到无聊的。”

王俊凯回答：“我七岁时便上山拜师，但其实我不是本地人。”

“我知道，你好像说过，你是是渝城人。”王源说道。

“嗯，七岁那年，我随父母去北方经商，结果碰上了魔族。”王俊凯轻描淡写地说道。

王源没有说话。

“魔族二十年没有南下，这一代的很多人都没见过魔族，但是我见过，那是个如山一般高的恐怖生物，从嘴里留下的唾液就像瀑布一般，他自称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其实那把刀的刀刃在我看来如同石柱，他举起刀要砍我的父母，其实哪里是砍，简直就是把他们活活用石棍砸扁。”

王俊凯眼神幽深，仿佛回到了十一年前的那个下午，身边的人，父母、伙伴，一个接着一个在那个山一般的魔族手下死去，哀嚎声传遍原野，洒出的血却连那个魔族的脚背都染不红。几只大漠狼露出獠牙藏在魔族身后，只等着魔族一刀下去，便跑出来把地上的肉饼拖走，然后又有一大群长着单角的魔族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杀死大漠狼，胡乱地把狼肉和人肉全塞进嘴里，吃相还不如大漠狼。

“我躲在破碎的牛车下面，躲过了那些魔族，然后跟着另一支商队逃到南方。书里说魔族的种种暴行，有的人觉得是写书的人故意夸大，而我知道，写书的人不但没有夸大，反而把魔族写的太仁慈了。”

“不好意思，让你说这些伤心事……”王源低下头，小声说道。

“没事，你不用内疚。”王俊凯摸了摸王源的头，“我当时无家可归，那些商人也要经商，总不能一直带着我。所以我在越山和他们分别，直接上山拜了师傅。”

王源问：“你是要学好剑法，然后去报仇吗？”

“刚开始确实是想报仇，因为我当时觉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魔族给毁了。后来又多了其他原因。”

“是什么？”

“师傅说过，剑法修身，所以他刚开始其实是不愿意教我剑法的，因为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报仇，师傅说这和剑道不符。”王俊凯看着王源的眼睛出神，“后来我才知道，除了当初死去的父母和伙伴，我还有其他人。我学剑，现在又学枪、又准备上战场，不光是向魔族复仇，还是要保护重要的人不要再像当年那样被魔族毁灭。”

“嗯。”王源移开双眼，有点心慌。

“王源，”王俊凯又说道，“其实你真的不用那么执着于上前线，我可以保护你的。”

“听了你的话我更要上前线了，”王源说道，“我要找到那个魔族，把他做成红烧肉，不对，是杀了扔掉，我才不学魔族。”说着，他还挥了挥拳头，以示决心。

王俊凯笑了，抓住王源的手：“好啊，那我等你替我报仇。”

王源低下头，也抓住了王俊凯的手，答道：“嗯。”

“不过在这之前，你得练好剑法，否则可是上不了前线的。”王俊凯又说。

“啊~”王源往树上一靠，抱怨道：“但是练剑真的好累，等我先养精蓄锐。”说罢，便毫不犹豫地闭上眼，开始睡觉。

王俊凯没再说什么，转过身斜靠在树旁。王源闭着双眼，睫毛微颤，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王俊凯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微风吹过，摇动地上斑驳的光影，仿佛时间停在初夏的这一刻，再也不愿前进。

但是时间并不会为任何事停下，十天后，贺兰关守将的回信到了，此时王源依然没有得到师傅的认可，不被允许参军。王俊凯接过师傅递来的回信，挎枪上马，迎着朝阳下山。

来到山门，发现王源正站在松树下等他，小兔子蹲在树下。

“王源，”王俊凯下马，“等我回来。”

“那你多久能回来呢？”王源问道。

“大概一年之内，你能等我吗？”

王源点头：“十年也等得。”

“放心，不出一年我便能回来，不会让你等这么久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王源想起了什么，拿起放在树下的一个包袱，递给王俊凯，“这是我托小镇里张叔打的铠甲，送你了……注意安全。”

王俊凯的眼中闪过一丝欢喜，接过铠甲，说道：“谢谢了。我会活着回来的。”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王源最终还是停在了小镇外的河边，目送着王俊凯离开，山鹰停在他的马头，仰天长啸，不知不是不是不舍得被他惦记了两年之久的小兔子。

王源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放在桌上的剑，突然觉得自己明天可能吃不到马伯留的的早饭了。王俊凯离开了，大概没有谁会特地去提醒马伯，山上还有一个爱睡懒觉的弟子没有起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