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山弟子

初夏的早晨，太阳爬至半空，树梢的山鹰懒洋洋地看了一眼远山，又转过头打算在地上找些猎物。

“王俊凯！”树旁的房间里面传出一阵怒吼，吓得山鹰扑腾着翅膀飞到飞离树梢，过了好一会儿才飞回来，透过交叉的枝丫警惕地盯着树下。

一个长发飘飘、轩然霞举的青年被人推出了房间，推他的人动作看起来十分无礼，但是男子却丝毫不生气，反倒满脸的笑意。

“王源，你怎么如此胆小，像你这样日后出去可别说是我越山弟子，免得丢人。”青年一边被推着走，一边笑着拍拍对方的头。

被称作王源的人说道：“王俊凯，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无聊，起这么早就为了去吓别人。”

听闻此言，王俊凯停下脚步，任王源再怎么推也纹丝不动，正色道：“现在早就已经日上三竿，你却还在睡懒觉，居然还抱怨我起得早，明明是你起得晚。”

“我就愿意起得晚怎么了？反正我就算只学半天，也能把师傅讲的全学会，上天给了我超人的天赋，我自然要好好利用。”王源说道。

王俊凯挑眉，你所说的好好利用就是利用它来睡懒觉？我还从没见过把偷懒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人。

“挑什么眉毛？不服和我打一架啊。”王源双手用力，把王俊凯推了出去。

“唉。”王俊凯揉了揉眉心，王源的天赋确实极好，即便他每天只学半天，也能保证和自己打上半个时辰不分胜负。但是师傅曾说过，舞刀弄枪乃小儿所为，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高手境界。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王源，快要到中午了，你再偷懒早饭可就要被马伯倒了。”

王源反应过来，叫了一声“不好”，拔腿就跑，边跑边喊：“马伯，给我留点！”也不管隔着这么远，马伯能不能听到。

看着王源的背影，王俊凯无声地笑了，这一招百试百灵，不管王源被他从床上轰起来时火气多大，只要祭出早饭这一法宝，必然能瞬间化解剑拔弩张的局面。

当然，每次当王源气喘吁吁地跑过去、却总能看到马伯把他的那份早饭保管的好好的，于是中午继续横眉冷对，那是另一回事了。

见王俊凯站在原地好长时间不见动作，山鹰便飞到他的肩头，用自己的喙轻轻敲了一下王俊凯的头，提醒他还有事情没做。

王俊凯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山鹰，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说道：“对，还要去见师傅。”

山鹰鄙夷地扭过头，心想这记性没救了。

王俊凯穿过一片树林，走过白石铺成的石阶，来到了一个隐在树荫中的木屋。他上前敲门，问道：“师傅在吗？”

屋内传来慵懒的声音：“进来吧。”

于是王俊凯推门而入，便看到了一个坐在蒲团上打盹的中年男子，怀里随意地抱着一把剑鞘，里面的剑却剑尖朝上插在一旁的兵器架上。王俊凯进来后，男子便伸了个懒腰，剑鞘“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王俊凯感到很无奈，从睡觉这个角度来说王源也确实是学到了师傅的精髓。男子捡起剑鞘，随意地丢到一边，准确地套住剑身，然后问道：“俊凯啊，你自七岁时便上山拜师，到今年该有十八岁了吧？”

王俊凯不知道师傅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道：“正是，上个月刚满十八。”

“也不小了，”师傅站起身，走到兵器架前。这个兵器架非常大，整整占了一面墙，上面插着各式各样的兵器。过了一会儿，师傅转过身，对王俊凯说：“选一个吧，别选为师的剑。”

王俊凯一惊，问道：“师傅，我越山有规，只有当弟子正式学成下山之时，师傅才能选择兵器或法器相赠，师傅您这是要赶我走？”

师傅摇摇头：“不是为师赶你走，而是天下人唤你去。魔族来了，到了你为人族上前线的时候了。”

魔族……来了吗？那个屹立在大陆北方上千年之久的大漠霸主，终于要南下了。王俊凯想起师傅小时候给自己讲的那个魔族吃尽全城百姓的故事，说道：“师傅放心，弟子一定会尽力而为。只是弟子想问一声，我越山弟子，此次有多少人下山？”

“算上你，一共三十一人，凡是年龄到了的，基本都要下山，为师要料理日常一应大小事务，所以走不开。”

“知道了，”王俊凯走上前，挑了一把长枪，“弟子明日便下山，去人族军营报道。”

师傅微微挑眉，问王俊凯：“自我来越山，这把枪就一直放在这，弟子们下山多是取剑，也有取刀者，你自幼学习剑法，为何要选枪？”

王俊凯回答道：“师傅说过，剑乃修身之兵，枪乃杀敌之器，弟子下山杀敌，自然要用枪。”

“也好，也好，只是枪法与剑法毕竟有所不同，刚用时可能不顺手，你这几天先在山上练习，等为师给贺兰关写封荐书，让你去那里任职。”

“是。”王俊凯正准备告退，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问道：“师傅，那王源去哪里？”

“我不准备让他下山。”

“为什么？”王俊凯问道。

“王源虽然天赋极高，可惜不用功，平时总想着偷懒，你不要看他好像剑法精熟，其实徒有其表，只是平时师兄弟切磋都是点到为止，一旦到了为了杀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战场上，他的问题马上就暴露出来了。”

“知道了，弟子告退。”

王俊凯回到原来那棵树下，王源正拿着一片菜叶逗他养的兔子。

王源蹲在地上，拿着一片菜叶凑到兔子的嘴边，然后又迅速抽走。如此几番，兔子也知道这人是在耍自己，蹦到王源脚边，不断蹭着王源的脚背，好像是在求情。王源一心软就把菜叶放到了兔子嘴边，看着它嘟囔着小嘴啃食。他的轮廓被太阳勾出一条金边。

“王源。”王俊凯唤道。

“嗯？什么事？”王源抬起头，看到肩膀上停着山鹰的王俊凯，叫道：“快让山鹰飞远点，要不然它又该想着吃我的兔子了。”

王俊凯笑道：“好好好，山鹰，你先飞远点，要不然又要被王源打了。”

当初王俊凯之所以能认识王源，就是因为某天下午，山鹰敏锐地发现了在草地上蹦跶的兔子，于是一个俯冲下去准备开荤，谁知这兔子是王源养的，他一看自己的兔子要被吃了，吓得马上跑过来，抓住山鹰就是一顿打。等王俊凯来找自己的山鹰时，发现它已经被王源打得两脚朝天，眼神充满了对世界的迷茫。

山鹰仰头叫了几声，不知道是不是回想起了当初被王源支配的痛苦，乖乖地飞到树上。

驱走山鹰后，王俊凯便走到王源身边蹲下，和他一起看兔子进食。

“光吃菜叶啊，你不喂它胡萝卜吗？”王俊凯问道。

王源摇了摇头，很认真地回答：“胡萝卜不好吃。”

“呃……”王俊凯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过了一会儿，王俊凯说道：“王源，我……我过几天就要下山了。”

“喂喂喂，你当初不是说等我学成一起下山吗？”王源戳了戳王俊凯的额头，“人无信不立啊。”顿了一会儿，王源又问：“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嫌我懒，心想照我这样懒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师，对吧？”

王俊凯有点失神，他戳了戳王源鼓起的脸颊，说道：“不是，因为魔族南下了。”

“魔族南下？那你是去参军吗？这个好办，我也跟你一起去就行。”王源找到了问题的解决办法，看起来非常高兴。

“师傅说他不打算让你下山。”王俊凯说道。

王源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嚷道：“师傅这是不相信我的实力吗？我动起手来，越山这一辈弟子可没几个人是我的对手。”

“消停点，”王俊凯按住王源的头，“师傅说你平日不用心学习，剑法徒有其表，到了战场上要吃亏的。”

“也就是说师傅不相信我是不是？哼，王俊凯你能作证对吧，我的剑法很厉害，对吧？”

王俊凯笑道：“对对，你的剑法很厉害。”

“我要去找师傅。”王源说道，“我也要去杀敌。”

王俊凯皱眉：“你怎么老想着打打杀杀的？”但是王源没有回答他，直接朝师傅的小屋走去。

“唉，”王俊凯摇摇头，抱起王源的兔子，“王源不理你了，我带你去到处走走吧。”说罢便抱着兔子离开了，留下山鹰停在树梢上，心想那个可怕的家伙不在了，自己是不是能吃兔子了？

过了一会儿，山鹰发现王俊凯好像不知不觉就带着兔子朝着王源离开的方向而去。

而王源这边正顺着石阶一路向上，准备去找师傅。但是就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山崖上突然跳下一个壮硕的黑影。挡在他的前面。

王源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问道：“什么人？”

黑影发出嘶哑的吼声，直起腰，王源才看清他头上六只盘曲的角和嘴角的两颗獠牙，以及长度惊人的利爪。

没有人会长成这个样子，王源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魔族？”王源马上警戒起来。魔族以角彰显地位与实力，拥有六角的魔族，必然不是等闲之辈。只是这越山在南方，魔族是怎么突破人族的重重眼线来到这里的？

没等王源想清楚这个问题，魔族就朝他挥动手臂，利爪在空气中划过，留下几道凌厉的线条。王源赶忙后退数步，躲过了魔族的攻击，把手伸到腰间，打算让这个魔族尝尝自己的厉害，但是却抓了个空。

不好！自己的剑还在房间里面没带出来，现如今只能赤手空拳面对这个魔族了。

“可恶啊。”王源只能不断躲闪，丝毫没有反击的能力，好几次都差点被魔族所伤，有一次魔族甚至切开了他的衣服，冰冷的利爪贴着王源的腹部划过。

“哇呀呀！”王源大叫着躲开魔族的攻击。

相比较王源，这个魔族非常沉默，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行动高效迅速、丝毫不脱离带水，几招下来，王源就已经气喘吁吁，而泛着寒光的利爪还在他的眼前晃动。

“王源，快躲开！”就在王源将要放弃之时，身后传来王俊凯的吼声，还没等他回头，便有一只脚直朝魔族的胸口而来。魔族的眼神马上变得锋利起来，他回手横在自己胸前，挡住了这一脚，随即便伸出另一只手，打算把这只脚斩成数段。但是王俊凯的反应非常快，在魔族的利爪下来时，他已经收回了脚。

王源怔怔地看着王俊凯，还没缓过神来。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你的剑呢？”

“别问那么多。”王俊凯一边回答一边躲过魔族的攻击，反手一拳打向魔族，但是又被魔族用胳膊挡住了。

王俊凯收回手，魔族的身躯十分坚硬，只靠拳头是很难造成有效伤害的。此时魔族也收回了双手，警惕地盯着王俊凯，这个人族青年明显更善于战斗，而且刚刚那一拳也确实把他打疼了。

只是沉默了片刻，魔族就再次冲上去，和王俊凯缠斗起来，八只利爪笼罩了王俊凯身边的每一寸空间，一直不肯远离，看得王源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