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风石上,白子画迎风负手而立,周身充斥着冰冷的气息,眉头紧紧拧成了“川”字,清冷的面容此时更如冰洞一般异常肃白。
“天地之极”,轻叹一口气,薄唇微动吐出几不可闻的四个字。
他已在此矗立良久了,终于有了一丝反应…而随着这一声的动作,肃冷的面色也随之出现一丝裂纹。
『天地之极乃天之尽地之极,是所有神魂灰飞烟灭抑或涅盘重生之地。其间生有一株生命花,取世间万物根本为源泉,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凡人食之可羽化成仙。此花生长极为不易,离池仅开一日而谢。』
想起卷轴上的内容,神色又暗淡了几分。他并非担心此行自己能否平安,只是犹豫着是否该带上笙箫默一起。毕竟生命花一旦采摘只有一天寿命,即便有不归砚也只能在其外围使用,天地之极终究有多大,能不能使用法术?一天时间是否来得及,实在是个未知数。
不带师弟,自己不一定回得来,生命花也可能半途凋谢,最终如那镜中月一般落一场空;带上师弟,可能身陷囫囵不得离开,最后灰飞烟灭消弭于世…
笙箫默『师兄,不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不要离开你。』
笙箫默『师兄,我今天路过一个村庄和我们的村落一样山明水秀,等将来有机会时一定要带你来看看。』
笙箫默『师兄你就放心去赴仙宴吧,长留还有大师兄在,我怎么也不会拆了你的绝情殿的不是?』
笙箫默『师兄…你可知道,看到你伤心醉酒我的心里,有多难受?』
笙箫默『师兄,从此以后有人陪着你,我也能安心了。』
……
笙箫默『师兄,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但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恍然间,昔日的情景出现在脑海中。哎…一声长叹,平摊的双手紧了又松,“罢了,横竖都是一样,既如此,还是一起吧,即便是死也无悔。”
销魂殿上,白子画见到了摩严…
“子画,你回来了?!找到救师弟的方法了?”
白子画神色微动,轻轻点头…
“是…什么?”看到白子画这般样子,摩严心下升起一股凉意,声音也禁不住略有些迟疑。
“天地之极…”极为平静的四个字,只是语气中却有掩不尽的悲凉。
“不行”,想都没想,摩严便一口拒绝了:“子画,你怎么能这般糊涂了?那天地之极是盘古开天辟地之时意外凿开的地方,同蛮荒一样不在六界之内,乃是让仙神灰飞烟灭的地方,你…你怎么能去那里?”
“师兄”,白子画忽然抬眼看向摩严,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难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天地之极既可能是灭亡也可能是重生之地,天地浩瀚,冥冥中自有因果、天数,各占一半的可能如果都不去追寻机会,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箫默这样子慢慢衰老、逝去?”
看着白子画满是坚定的双眸跳动在深深痛苦之色的面容上,摩严只觉一阵无力,不由后退了两步直接跌坐在椅凳上…
白子画所言字字如重锤敲打在日日绷紧神经的心上,震得他心口突突冒着酸痛。这些道理他焉有不明之理,只是,若一旦失败,他将会一下子失去两个师弟;然而,他不能阻止,保白子画弃小师弟的事情,别说他做不出来,就是白子画亦不会同意…
摩严只觉心头和猫抓一样烦、闷、疼,脑子里很乱,很乱…一时间完全无法反应,只呆呆坐在那里…
“师兄”,白子画的一只手落在摩严的肩头,一声低唤唤回了他烦乱的神思,抬头正看到白子画递过来的一杯茶。
静静接过浅啜一口,却始终缄口未语…
“师兄…我,会带上师弟,一起…”见摩严不言语,白子画眼底闪过一丝犹豫,还是开口了。
闻言,摩严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杯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茶水溅到了白子画洁白的衣摆上显出极淡的黄色。
“天地之极中有一株生命花可令仙神涅盘重生,只是一旦采摘,花开仅一日。”许是看出了摩严的疑问,许是不想让摩严太过担心,白子画主动开口道出了原委。
一天?摩严怔了一瞬,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抬头看向白子画,声音中满是抑之不住的激动:“不归砚!子画,我去借不归砚来,就让师弟好好静养吧。”
“师兄”,白子画一把拉住抬脚便欲走的摩严微微摇头,声音是出乎的冷静:“天地之极乃天之尽地之极,必须要经过几重考验方能到达其中心,即便有不归砚也只能到达外围,亦是无用。”
诶…一声长叹,摩严不自觉后退了两步。虽说不像白子画那样了解的清楚明白,然,这个道理他又岂会真的不明?之所以会如此只是担心作祟,不想两个师弟一同涉险罢了。
“松厉山离我长留极近,我这就安排十一去借不归砚。”片刻后,摩严猛地立了起来,扔下这句话便拂袖离开。
就算无用,带着不归砚总比没有要好吧?!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只坐视两个师弟涉险而什么也不做。
望着摩严消失的背影,白子画缓步来到笙箫默榻前,似乎是怕吵醒他睡觉一般极轻的坐下。
笙箫默依然安静的躺着,只是那张俊美无双的俊脸此时看起来似乎有些许皱痕,那头乌黑顺没的墨发也若隐若现的掩着白色…
不…!白子画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慌,颤抖着双手抱起笙箫默,小心的抚上他那飘逸的长发。漆黑的秀发中,夹杂的几根银白深深刺痛了白子画的心,果然,不能再拖了…
将笙箫默小心地揽入怀中,轻抚着他的面颊,轻泣道:“箫默,别怕,师兄一定会救好你。哪怕魂飞魄散也会尽最大能力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