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异常

是夜。郁南有些认床，睡得比较浅，在迷迷糊糊当中他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本来还睡意朦胧的他此时一下子就清醒了。为了避免一睁眼和鬼怪大眼瞪小眼的尴尬状况，郁南决定先继续闭着眼睛装睡，看看这位不速之客想要做些什么。

闭着眼睛的时候其他感官好像被放大了十倍一样，郁南可以清楚的分辨出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从床头柜的镜子那里传来的。

那是一种沙沙的声音，仔细一听的话有一点像是某种虫子或者是藤蔓。

很快地，那个东西便爬到了郁南身边，攀上他的床沿，一点一点地顺着他的手臂爬上他的身体。郁南把紧紧闭着的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想要看看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果然，那是一条类似藤蔓的触须，此时正像蛇一样在他的身上游动，触须的另一头还留在镜子里，根本无法想象这条触须到底有多长。奇怪的是，这条触须似乎并没有伤害郁南的意思。它只是缠绕着他，还眷恋似的蹭一蹭郁南的脸颊。

本以为拜那条触须所赐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郁南竟然又陷入了沉睡。第二天清晨，郁南在敲门声中睁开了眼睛。

戴安修女安得利尔，你醒了吗？

郁南是的，戴安奶奶……我刚刚醒来。

戴安修女今天早上七点要去礼拜堂做礼拜，要快一点哦。

郁南嗯，我知道的戴安奶奶。

戴安修女那就好，我先去那里等你了，记得，是七点整啊。

郁南好的，我知道啦！

安得利尔确实有在日记中提到过每周日七点要去礼拜堂礼拜。现在是早上六点，郁南快速洗漱完毕，早早地到了礼拜堂。和戴安修女吃过早饭后郁南就闲了下来，他便开始仔细思考昨天晚上的异常现象。

安得利尔在日记中写到，自从兰斯特主教来了之后他便再也不会看见那些鬼怪，所以按理来说昨晚的触须根本不应该出现的。而且重要的是，安得利尔的眼睛的能力也仅限于“看见”——

也就是说，知道郁南取代安得利尔之前，他都没有和这些鬼怪有过实质性的正面接触。

郁南在想，会不会是他和安得利尔直接的某些差异导致了安得利尔能力的异变，而这个差异，只有他这个外来者的灵魂。不过首先要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兰斯特主教昨晚在不在教会里。如果兰斯特主教也不能“屏蔽”这个能力的话就麻烦了，毕竟郁南可不想每天晚上被各种奇怪的东西吵醒。

不过，留给郁南胡思乱想的时间是有限的，很快就有修女跑过来通知他和戴安修女去参加礼拜了。跟在戴安修女后面进入了礼拜堂，郁南终于可以窥探到礼拜堂内部的宏伟——礼拜堂的顶部很高，内部也很宽敞，大约能够容纳百人。四周的墙壁上各有五扇很大的窗户，窗框上镶嵌的是中古欧洲传统的彩绘玻璃。此时清晨的阳光穿过玻璃散落在地上，留下一片斑驳的彩色光影，像是一把被打碎的钻石。

就连礼拜堂的顶部也是彩绘玻璃制成的，与众不同的是，在正对着大门靠近顶部的地方镶嵌着一座非常大的钟。此时刚到七点整，大钟准时敲响，发出七声浑厚悠扬的长鸣。礼拜堂的大门又一次打开，以兰斯特主教为首，一队神父和修女带着几十个信徒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兰斯特主教走到中央的高台上，开始宣读祷告词。

他的声音非常温和，像是一捧山泉，就这么读着祷告词，使得郁南竟然觉得有些困倦。为了使自己不至于在礼拜上睡着，他悄悄地抬起头，想要缓解一下睡意，然后——

他正对上兰斯特主教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