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语【六】
亦日,天还未亮。那场大雨也不知何时停下的。跪了一夜的人终究坚持不住昏倒在了地上。
无人敢上前去扶,也无人敢去叫太医。更没人敢去禀告晏君语。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后。
御书房的屋门吱呀的一声后被人打开。晏君语穿着朝服从里边迈步了出来。当她看到昏倒在地上的人时,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为何无人禀报与朕?!”此话一落,所有的人全部跪在了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晏君语震怒了,她不再看人连忙走下石阶,将人抱起。却发现怀中的人,身子很是冰凉,却不是滚烫。心下有些疑惑,却还是喊道:“崔芸,快传太医!”便抱着人往栖凰赶去。
“诺!”
崔芸也不敢慢,连忙跑去太医院找太医。
晏君语前脚刚入,把人放床榻后,后脚崔芸便领着一位白发老太医赶来了。
“微臣参见陛下!”
“把她治好!”人冷冷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熙栎禾,转身就要离开。只觉袖子一紧,晏君语转过脸来,看见榻上的人紧紧的扯住了自己的衣袖,口中喃喃着些什么。人的目光一敛不知道想什么,她将人的手松开,无情地离开了栖凰。
她不知道的是,昏迷的熙栎禾口中重复喃念着一句话:阿语,别丢下我...
那天,是她记得最清楚的一天。她记得当时的天暗得很快,在与晏君语分开后。她便赶回到了自己的家。
狭窄的巷子左拐进去,便是她的家了。与往常一样,熙小红卖完了花,推门进屋。屋内很小很暗,还有些潮湿。
她将空竹篮放到一旁,朝里边喊了喊:“娘亲!”
没有人应。
人以为对方没有听见,又喊了几声:“娘亲?娘亲...”
熙小红疑惑地走向里边间的屋子,干净的小手掀开了那张破布帘子,人环视了一眼发现屋里没人。
娘亲呢?
正当人准备放下帘子时,从房梁上传来奇怪的“吱吱声”。熙小红缓缓地抬起头去,一双绣花鞋,接着素衣裳,然后是一张已经僵死的惨白脸映入眼中。
啊啊啊——
“娘亲!!”
熙小红不敢相信地看着吊死在房梁上的女人,她哭喊着一遍遍的娘亲。手忙脚乱地想把人放下来。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令人停止了动作。
“我说熙荣,你女儿确定能值这个钱?要知道,我们捣香澜可不是什么货色都收!”一个女人质疑开口。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您放心,您放心!绝对让你满意!”
熙小红身子一下子就僵硬了:爹爹在和谁说话?
捣香澜又是什么...
那女人呵呵一笑:“也不知道你那女儿倒了什么霉运,偏偏摊上你这么个不是东西的父亲!”
男人也不怒,说:“呵,老子生她养她。一个赔钱货而已,卖就卖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她再想不明白就真的完了。
熙小红紧咬着下唇,趁二人还未注意到自己,赶紧离开。她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后了,一直向前跑,寻着那条路线跑到过一个右道又一个拐角。路的尽头,她看见了轩青院。
熙小红呆呆地站在了原地,仿佛愣在了那里。轩青院大火连天,仿若一片火海。一座宅院就这样被大火吞噬。
熙小红身体恍惚了一下,人刚要迈步上前,一手有力的强行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拖入了黑暗中。
三日后
熙小红昏迷了三天,在第三天身体沉重地苏醒了过来。一张张小脸渐渐清晰起来。熙小红坐起了身子,她发现此时自己正在一辆马车上,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后来,一个比她还小的小姑娘告诉她,说:“我们都一样,被卖去往帝都的一座捣香澜...”
她曾想过逃跑,但那个女孩告诉她:逃跑的话,被抓回来会被打的...
果不其然...
一路上,她逃了三次,都被抓了回来。被那个老女人用鞭子狠狠抽打。有几次都差点喘不过气来。
“要不是看你是个绝色的胚子,老娘早就把你打死了!给老娘安份点!你那爹已经把你买给我了!你就别想逃!哼”
是的,她被爹爹给卖了...
熙小红放弃了逃跑,一路上人安静地蹲在了角落,把头埋了起...
经过诊治,白老太医给人强行灌了些药病情才有好转。熙栎禾躺在榻上,缓缓睁开眼见,看清了诊治的太医才松了囗气。
白老太医叹息着说:“夫人,您可还记得三个月前您醒来时,老臣所说的话?”
熙栎禾淡下了眸子,坐起了身孑倚在床榻:“记得。”
白老太医再是一叹:“既然记得,请夫人不要再让自己受寒,否则...”
“我知道,”她打断道:“还请太医保密!”
白太医只好点头,退了下去。
“老臣告退!”
待人走后,熙栎禾本想闭眸,却听了熟悉的冷然:“看来也没什么大碍。”她朝声音抬眸而望,一身赤龙华袍的晏君语站在门外冷冷地看着自己。
“怎么?才一日不见,夫人便不认识朕了?”话里是她听惯了的冷言讽刺。
“阿...”熙栎禾本想唤一声阿语,但又想到如今人的身份已是帝王,忙改口道:“陛下...”说着,人掀开被子又跪在了地上。
“你要怎样才肯把小红还给我?”熙栎禾淡淡道。
晏君语迈步走了过去,嘴角似笑非笑地俯下身,在人耳边低语:“还你?这宫里的,宫外的。甚至是全天下都是朕的。你问朕要人?就要有求的样!”
“求朕,朕心情好便给你!”
熙栎禾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伤口疼痛又白了几分。她微皱了下眉,抬眸看着对方:“好,我求你...贱妾,肯求陛下把小红还给我......”那双动人的眸子微润,显得楚楚动人。晏君语凤眸一敛,一手抓起了人的手臂,准备想将人拽起来。
门外的大宫女匆匆走了进来,在人耳边低了几句。只见晏君语一把将手中的人甩来看着崔芸质疑道:“他来什么?”
崔芸没敢回答,只是低头。晏君语挥袖转过身去,冷冷地留下了两字便离开了。
“真脏!”
这两个字如同刺一般扎进了她的胸口,熙栎禾疼地连呼吸也觉难受。她僵硬地抱自己抱在怀里,靠在床角。
晏君语从栖凰出来,抬眸便见一个身着紫色的宦官服的男人走了过来。男子垂挽着长发,发间有一缕银色显得极为妖艳,狭长的眸子上也抹过暗红的眼影。看着人,大概二十三岁左右。
姜竏;天启宦臣,更有九千岁之称。权势隐秘,以至于昭帝死后,晏君语也敢动人半分。而且人还有恩与她。还这人,还是熙栎禾的义父...
姜竏狐眸一勾,嘴角冷然。身后也跟着十几个侍监。
“姜竏。”晏君语挑眸道。
姜竏见人,只是微礼。身后一干人则下跪行礼:“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晏君语开门见山道:“你来见栎禾?”
姜竏冷冷一笑,玩味道:“我若不早些回来,恐怕还见不到她了吧!”
面对姜竏的不礼,晏君语并不在意。当年昭帝在时,人也是如此狂妄。
“晏君语,你若敢赐死她。你一定会后悔的!”姜竏直呼名讳,令众人一震,几乎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后悔?”晏君语神色淡定,无喜无怒:“我要让她生不如死的活着!”
“你!”
姜竏紧握十指,邪魅的脸上有些狰狞。人又忽然地大笑起来:“呵呵...呵呵...”眸底竟然多了几分怜悯,人自言自语起来:“你们看她是天启的夫人,祸国的妖妃。可在我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躲在角落不敢哭泣的孩子。”
“晏君语,你到底了解她多少?”
说完这些话,姜竏从人身边越过走进了栖凰宫。
只留晏君语站在原地,人沉重地闭上了双眸:“走吧”
“是!”
栖凰宫
姜竏缓缓进了熙栎禾的寝殿,只见殿内空荡而且很亮堂,只是少了一个人的身影。姜竏朝里走,帘子掀起,便看了地上靠着床角的熙栎禾,顿时心疼起来。
“栎禾?”
熙栎禾闻言,缓缓抬起了头。
“义父...”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姜竏走上前,脱下了外衣给人披上。心狠手辣的九千岁也有这样的一面。
他心疼,心疼着这个孩子...
熙栎禾咽声着说:“义父...我要小红...”人这一说,姜竏才发现伺候人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不见了。不用想,定是晏君语把人带走了。
.“好,义父把带她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