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语【二】

晏君语做了个梦，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是她第一次遇见熙栎禾；那时的栎禾不叫熙栎禾，而是一个名叫熙小红的卖花小姑娘...

天启元年

在鸣城有一座大户人家，这是一座官家候府。官家老爷名叫晏郷，膝下有一儿一女。二人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却喜欢舞刀弄武。

由于老太太身体不好，晏候爷怕两个孩子打闹扰了老太太的清静，便与其夫人商量，让两个孩子去北城的宅邸，那边有个很好的教书先生。也好让二人学习学习，别整日打闹。

开始时夫人是万般不愿，后来也就不知怎的就同意了。第二日便带了几个嬤子和丫头去了北城小宅院。

小宅院早就打整好的，院里伺候的人不多:四个粗使丫头和两个老嬷子。看房的小厮也就四五个。

马车辘辘行驶，在轩青院门外停了下来。院里的小厮丫环都已候在了外边。帘子被人揭起，从车上缓缓走下了一位锦衣女子。女人的头发挽起，钗得是碧玉棠花。身上是淡青色的丝缎做的云锦衣裙，举手投足皆显雍容华贵。

接着从车上跳下来的，是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皆不过七八岁年纪模样。男孩穿得是一身天蓝色的衣袍，长发高束，清澈的眉目间皆是温和，宛若仙童；女孩没有梳两个丸子扎着，反而与男孩一样扎了个马尾。身上穿的也不是衣裙，那是一件雪白的衣袍，有些宽松却比衣裙方便。一双灵动眸子，好奇地看着眼前陌生的院子。

晏夫人看了两个孩子一眼，温声吩咐:“走，进去！”

两人点了点头，便跟在了她身后。一路上，晏夫人让下人们去把带来的东西安置后，又把几个丫头和嬤子分配好。就让他二人去自选屋子了。

“小语？”小少年见没有女孩的身影疑惑了一声。人用手挠了挠脑袋，左右寻视发现人确实不在这里，便问跟在身旁的老嬷子:“小姐呢？你看到她了吗？”

怎么一转身就不在了...

老嬤子愣了下，也看了看四处，回复道:“小候爷，没看到小姐啊！”

“......”

......

另一边

鸣城的城北橫街道上，小贩时不时叫唤几声，街上来往的人不多。生意也就那样不温不火。

晏君语从轩青院出来后，就打量着熟悉一下城北的环境。人在街上左看右看，有些东西也只是看一眼，并没有想像中，这里会好玩。相反的，很无趣。

人负手在身后，正当她准备转身回去时。从身后传来了一声空灵清澈的问话:“买花吗？”

嗯？

晏君语愣了一下，然后回头，她转过脸一看。看见了一个小姑娘提着竹篮买着白色风铃。

小姑娘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人穿着艳红色的上袄，下裙是雪白色，裙摆绣有两朵红色的小花。她用红色的发带，左口各半扎着一个小丸子。一双眸子微笑着，好看至极。就像一个瓷娃娃般，精致得好看。

“买花吗？”

当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相比之下。对方有些矮小，提着竹篮半抬着头问自己。

不知为何，胸口的位置跳动了两下。

晏君语下意识地笑问道:“你这着杏花多少钱？”

女孩看着篮子里剩下的一枝红杏，又怕人不肯买也就小声说道:“五文钱，就可以了...”

“我要了！”说着，掏了钱袋子，把一小碇碎银递给了人。

小女孩看着手里的碎银，连忙推脱道:“小姐，你给多了...给多了...”

“不多，”晏君语微微一笑，把那枝杏花拿在手中，看着她道:“你把名字告诉我，就当我买了你的名了！好不好？”

人的小脸一红，有些羞涩。人低垂着脑袋应了一声:“嗯”

“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我叫熙小红！”

“小红...”人喃喃念了一句，又看了一眼人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

熙小红也是愣了一下，疑惑地问:“你笑么？”

“咳”

晏君语摘了一小朵杏花放在了人的发间，这才微笑道:“我只是觉得，这名儿很适合你！”低眸，又见这人脸颊红晕了起来，只觉得可爱至极。

“你明天还在这儿卖花吗？”她问。

熙小红点了点头。

“那我明天来找你！”人说着，拿着杏花转身离开了。

熙小红抿唇，伸手摸了头上戴着的小杏花笑了。

街巷的左角拐口，熙小红提着空篮着走了进去。只见巷内狭窄，有一个破屋子。

“啪啦——”

刺耳摔碎瓷器的声音从屋内一声一声传来，接着是一个男人的谩骂声:“臭娘们！生了一个赔钱货，还得脸了是吧！病了，就病死得了！娶了你，老子简直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呸！”

“啪啦——”

熙小红静静地站在门外，不敢吭声。指甲紧抓着竹篮，仔细一看，竹篮上有浅浅的印子。

待屋里动静小了后，她才深呼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屋里有些暗，而且还有些潮湿。一个女人骨瘦如柴弯屈着身子伸手去捡地上的碎碗，还时不时咳嗽几声。

“咳...咳......”

而男人则是在另一边吃着饭菜，喝着酒。

“娘亲！”熙小红喊了一声，便连忙去把人扶回了床。

女人慈蔼地看着她，露出了笑容:“回来了？”

“嗯嗯！”熙小红咬着下唇，眼睛有些红润:“娘亲，今天小红卖了很多花！”

“那就好...咳咳...把钱攒着，买衣裳！”

这时男人不悦地来了一句:“钱了？今天的钱，拿来！”

女人心下一紧，拉住了女儿。熙小红缓缓地腰包里拿出了几十文钱递了过去。她知道，如果不给，她的爹爹会打她们的...

得了钱，男人才得意一笑:“这才像话嘛！否则老子生你这个赔钱货，不如扔了！”说着，连饭也不吃，拿着钱出了门。

“娘亲，我们可以逃吗？”熙小红紧咬着贝齿，仿佛说这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熙母脸色一僵，眼里全是绝望。

她摇了摇，只道:“红儿，咳咳...若是你以后嫁为人妻，一定不要像娘一样...听到了吗...”

“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