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语

天启二十三年，天启帝瀛昭驾崩。新帝即位，改年号为腾启...

“陛下驾到——”

辉煌的君临大殿上威严可怖，文武百官随着侍监公鸭般尖嗓的喊叫齐齐而跪，声音浩浩荡荡，甚是壮观:“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人一身玄色九龙腾启朝服，披着缕金赤龙纹的大袍，华贵的赤色珠络系在人的玉颈，威不可严。滚金云边的墨色大袖里，纤长的食指戴着一枚赤色的玉板指。人的长发如水墨一般披散腰际，有的挽起。头上不是帝冕，而是华丽的凰冠，步摇金絮，随着人每步的沉稳而轻晃。

玉额间是一抺帝印朱红，眉宇间尽显凌然。一双上挑的凤眸微微狭长冷澈厉色，让人畏惧。朱红的薄唇似笑非笑，带着半分玩味。

此人便是腾启玄帝，也是唯一的女帝——晏君语。

在人即位后，人雷厉风行的处死了前朝瀛昭的人。手段不输于男子的果断。任何不俯首称臣着，皆被满门抄斩。

待人落座后，那朱红的薄唇微启:“众卿平身！”

“谢陛下——”

文武百官再一次齐齐而起。在晏君语旁边，一个小侍监走上前，手中展开了帝旨，那是以金墨在玄色圣旨上拟好的一封旨意。

众人静声，只听小侍监大声读道:“腾启凰诏，琢，前朝昭帝后宫三千之妃，位六品之下者，行赏放出宫外；其位六品之上者，赐死葬入皇陵！为昭帝殉葬！钦此——”

“吾皇万岁千世！”众人再是一礼。并无一人觉得不妥，也不敢乱言。

晏君语凤眸一勾，扫视了一眼文武百官，冷声笑道:“众卿可还有异议？”

众人互看了一眼，还有些犹豫。

“既然无议...”

“启禀陛下！”

从文官之中站出一位中年男子，人双手一扶行礼，打断着说:“栎（yue）禾夫人，该如何处理？”

栎禾夫人...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大变，大殿上变得喧闹起来。只见下方的人接头交耳起来。

晏君语好看的凤眸不悦一挑，这才渐渐静下声来。

“尉尚书，”被叫到的尉迟轩身子一僵，额间已覆细汗。只听帝座上的人继续开口:“依你之见，栎禾夫人该如何处理了？”

人的声音不喜不怒，不冷不漠，却让人背后一凉。尉迟轩咽了口唾沫继续开口:“启禀陛下，依微臣之见，应当赐死！”

“栎禾夫人乃前朝妖妃，昭帝宠妃应该赐死！肯请陛下，处死妖妃！”

紧接着，文武百官下跪:“肯请陛下，处死妖妃——！”声音洪亮，一声又一声。

而晏君语却是黯下了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黯然的眸底又突显了一丝戾色，她站身来。冷冷看了眼跪着的文武百官留下了一句:“此事再议！”便挥袖离去。

只留大臣们议论纷纷。

下了朝，晏君语褪去了那一身朝服，换上同样是玄色的华贵衣袍，只不过上面纹的是象征帝王的龙纹。人坐在龙撵上，身后便跟着数十位侍监婢女。人用一支手轻扶着玉额，半垂着眸。

绕过了御花园和御龙台，人的左手在龙头扶把上轻拍了一下。有眼力劲的大宫女立马喊到:“停下！”

一行人队伍这才连忙稳稳地停了下来。晏君语睁开了半垂的眸子，轻挑眸看着前边不远有些荒凉的宫殿，开口道:“那里是？”

那大宫女连忙回答人道:“回陛下，那里是前朝栎禾夫人住的寝宫，名为栖凰宫。”

三个月前，昭帝死后，那个曾经最美最辉煌的宫殿，变成了一座冷宫。无人愿意打扫去前朝妃子的宫殿，也无人愿意去伺候一位要殉葬的前朝妃子。

世人皆知天启栎禾夫人的容貌惊为天人，倾国倾城。被她看一眼，死也足惜。昭帝曾道:盛世天启惊澜，也不如栎禾一笑。

世人皆知天启昭帝，宠爱栎禾夫人，为她废后，为她建辉煌寝宫，为她倾尽所有，只为其真心一笑。这也是栎禾成了妖妃骂名的原因之一。像极了周幽王与褒姒，纣王与妲己。

回过神来，晏君语已走下了龙撵，吩咐了一句便朝栖凰而去。

栖凰宫

栖凰宫内很是安静，却也干干净净，像有人时常打扫的模样。一个小丫头端着采摘好的干花走进屋内。殿里有些空荡，由于窗门全开着，显得极为亮堂。

在轻薄的帘子后，一位女子赤足坐在垫子上，在身前的矮桌前斟茶轻抿。她披散着长发，不束不挽，无一样饰品。身上也只是穿了一件雪白的薄衣，人肌肤的白皙是那种苍白无力的病白，润滑吹弹可破。眉间漠然，好看的桃花眸子轻垂显得漠不关己，似一潭死水无半丝波澜，却也美得令人窒息。最令人在意的是，那本该墨色的长发，现在却是一头雪白。

熙栎禾；天启夫人。

小侍女见人正喝着茶，看着手里的东西轻笑道:“夫人，前些日子采的花都晒干了！”

人应了一声，放下了杯子，淡淡道:“你把这些干花捣成抹，就可以了”之后便再无声音。

“是！”小侍女应道，然后听人的话走出屋子去把干花一一捣碎。

看着那小丫头离开殿门，晏君语挑眉问道:“不是说无人来栖凰吗？”跟在人身后的大宫女闻声恭敬道:“奴婢听那些老嬷子说，栖凰宫内伺候的侍监奴婢都自寻了去处，唯独这个名唤小红的，自愿留了下来...”

“小红...”人喃喃念了声，转脸对她道:“你待在这里！”，迈步走了进去。

大宫女:“诺！”

凉凉席风掀起了薄帘，熙栎禾半倚着身倾靠在地。那沉稳的脚步声一一步接近，人半抬起头来，也识得那身玄色龙袍之人。嘴角倒是一弧却也不起身:“腾启帝日夜繁忙，怎得想起妾身来？”

她又轻晃地站起身，轻笑说:“哦，我知道了”定定地看着晏君语:“他们求你处死我，对吧！呵呵...”

晏君语眼中冷厉之色不曾褪去，也不意外人会料到这些。只是看着曾经最尊贵的女人，那再熟悉不过的脸庞不冷不热道:“处死你？想得到美！”

在人渐渐收潋的笑容，她似笑道:“我要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活着！这是你欠我的！”音落，人转身正要离开。

“阿语！”

晏君语停了步子，却没有回头看她。

熙栎禾眼底浮起了一丝希望，她说:“你还记得吗？你说过...”

晏君语知道她想说什么，冷酷无情地打断道:“我只记得，林雪城满门屠尽，你不肯救他，连看也不看他一眼。我只记得，你说你是天启的夫人！”毫无迟疑地走了出去。

看着那人绝然地背景，人苍白无力的脸上嘴角苦笑，无力地跌坐在地。

不是的...

不是的...

一声稚嫩的声音从人耳边浮起:

“我娘说了，如果要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就要娶她做娘子！”

“小红儿，我以后要娶你做新娘子，这样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好不好？”

“那等我十六岁以后，我要嫁给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小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