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六点的傍晚已是夜色朦胧,没有了夏日散开的橘色夕阳,操场暗淡的路灯升起,高矮胖瘦的黑影遍布操场。从夏日清凉薄爽的布衣换上了秋衣秋裤加绒棉袄,连脚步都变得沉重了许多。
“满天,听花丝学姐说左星空学长以前都很少会过来,还说这学期来得好频繁,怎么这两次来训练都没看到他呢?”颜小草跑着步还不停的向漆黑的周边探去。
金满天突然停下来耸了耸肩气喘吁吁的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见他啊?那你要不去他宿舍楼下蹲点?”
颜小草转身向后面对金满天边慢步后退边说:“咦,这个方法好像不错哦。”
“汗……你以后出门都想蒙着脸啊,不要信啊,我就那么随口一说。几乎每周有四天都要集训跑步、蛙跳,累死了啊。”
龙芳狠狠的瞥了一眼金满天说:“你也知道累啊,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死活要学跆拳道,你说你自己瞎闹腾也就算了,还拉着我跟颜小草下水。怎么样,水里好玩吗?”
金满天朝着颜小草摆了摆手,“去去去,什么水里,简直就是火海,大冬天的热死我了。”
颜小草顺势扯开金满天的外套,“就你这奇葩,外面还套着羽绒服。你就不能把你这宝贝羽绒服脱掉吗?这么重你跑的动吗?”
“哇,瞬间就感觉这温度下来了,像是夏天的凉水澡一样。来小草,帮我拿着羽绒服。”
“你自己不会拿啊?这增加我负担你知不知道?谁让你一开始不把衣服换下来,愣是把道服包在羽绒服里面。”
“去,我还不知道你,这学姐学长刚进去场馆里,剩下两圈你能老实跑吗?”金满天说完便把羽绒服塞往颜小草的怀里,“你们俩慢慢走,我先走啦!”说完金满天便朝着前方跑去。
刚跑完半圈金满天耳边传来磁性十足的声音,“你累不累啊,要不要休息一下,反正现在也没人监督。”
金满天借助路灯发出的微弱光亮,在这夜里看到了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及发出光亮满是期待的眼睛,是右银河。金满天天天跟龙芳、颜小草厮混在一块都不知他何时来的,甚至更夸张的说她都快忘记右银河也学跆拳道。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哦,没事,我还可以坚持。”
右银河停下了脚步,“休息一下吧,别这么死脑筋,我怎么看你腿都抬不起来了。”
“谁说我腿抬不起来了,你看。”金满天得意洋洋的说完之后便加快了速度,右银河随即也无奈摇摇头跟上,不远处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便是金满天的惨叫声,“啊,好痛!”
右银河立马追上前询问道:“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金满天趴在地上费力的转过身来,右银河慢慢将她扶起,她摸了摸膝盖,“好痛,应该是擦伤了,感觉得到皮肤破了。”
“你能走吗?要不扶你去道馆里,那里有灯光,你把裤腿卷起来看一下伤得怎么样。”
金满天试探性的迈了两步,“能走就是感觉有点瘸,有痛这一时半会可能不能正常走。”
“我扶你去道馆里休息一下,顺便跟花丝学姐讲一声你今天不参加了。”
“嗯,离道馆还有一段距离吧,我不想走那么远。你带我去那边台阶上坐着,然后你去道馆找学姐说一下,顺便帮我跟龙芳、颜小草打个招呼。”
“也好,你先休息会缓解一下,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回来找你啊,我顺便去药店买点创口贴,碘伏啊什么的。”说完右银河便飞奔而去。
金满天慢慢的坐下微曲着膝盖,看着眼前晃过一个又一个并不清晰的身影,轻轻刮来一阵风,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该把羽绒服脱下还扔给颜小草拿着,她双手环抱相互摩擦。
突然间掀起了一场更大的风,一件大衣辗转落在金满天的肩上,她抬头仿佛看到一张会闪闪发光的脸,在此夜色中竟然如此清晰。
她慌神了,伴随着猜疑忍住疼痛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说:“你干嘛?在打什么算盘?”
“可以啊你,这么迅速的就站起来了,看来这碘伏、纱块、棉签、创口贴你不需要了。”左星空将袋子拎到金满天眼前,还左右摆动了两下。
“你怎么知道我伤到了?今天集合我明明没有看到你啊,拜托你不要跟踪我好不好。”
“谁跟踪你了,我只是刚好穿过操场去道馆,就听到你跟右银河的对话啊,你们俩说得那么大声,想不听到都难。”
“那也轮不到你操心,外套给你。”金满天将大衣脱下来递给了左星空,一瘸一拐的走开。左星空快步走向前又把大衣给金满天套上。
“走,带你去个地方。”左星空自然地拉起了金满天的手,像是许多年一成不变的习惯。
金满天用力耍开说:“放开,拜托你离我远一点行不行!”左星空可不管金满天的抗议,直接向前将金满天背了起来,说:“你走路太慢了,趁现在没人赶紧走。”
金满天捶着他的双肩,刚被左星空带走,右银河便回到了这里,他看见台阶上空无一人,便凭着直觉往前看去,只能默默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暗自懊恼。
左星空沿着小道将金满天带到了附近的没有人的教室,他打开灯,将金满天放在了桌子上。
“你自己把裤子卷起来,我帮你看一下 。”
“哦。”金满天将乖乖的将裤腿小心翼翼的卷了起来。
“还好,只蹭破了一小块皮,你这几天要床宽松点的裤子,不然这脓液会将裸露出来的皮肤黏在裤子上。”
“哦。”金满天看着左星空从袋子里面拿出碘伏棉签,看着左星空帮她认真消毒的样子,忽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左星空抬头看到金满天在发呆,用棉签轻戳了一下膝盖上伤口,疼得金满天大叫了起来。
“你干嘛?好痛!你要当医生的人就是这么救死扶伤的啊?”金满天略带责备的语气训斥到。
“也不知道是谁在发呆,我不戳你,你能醒过来啊?”
金满天不屑地说:“谁让你管了。”
左星空斜眼一瞄:“好啊,那你待会自己回宿舍。”
金满天狠狠地瞪了左星空一眼,‘哼!’随后她从桌上挪下来,一摇一晃地踱步到门口。
自己回就自己回,金满天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慢悠悠地往黑夜中走去。
左星空呆呆地看着金满天离开的背影,心里暗自骂着金满天,笨蛋,一年多不见还是这么笨。
从前我与你的距离至始至终差的只是一个告白,现在我有勇气向你靠近了,而你却使出浑身解数来抗拒我。当初没告白的是我,没说马上解释悠悠与我的关系是我,如果那天悠悠开玩笑的时候,我能及时解释,你就不会误会了。
我知道那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你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所以我不奢求你能马上给我回应,但求你不要后退,至少站在原地不动。悠悠的死于你于我难以释怀,可是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等着我们,我都希望我们能够共同面对,共同克服。
这些内心的旁白,不,这更像是左星空的一种自我忏悔,都宣告着他很懊恼、后悔。同样这些话他也无法说出口,他叹了口长长的气,随手关掉教室的灯和门,一路小跑的追上金满天。他一路尾随着,保持着能看到模糊的背影,但不容易被发现的距离,直到见到金满天安全进宿舍后才默默离开。
……
龙芳盯着正一瘸一拐地进门的金满天,“你去哪里了啊?右银河跟我们说你摔倒了,后来我们返回去找也没有找到你。打你电话,没人接,我们都差点要报警了,还好右银河拦住了,说知道你在哪里,让我们先回去。后来在道馆的包里发现了你的手机,哦,对了,你的东西都给你放桌上了啊。”
金满天苦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就是找了个地方坐了一下。”
颜小草挖苦道:“你这一下可坐得真久啊,趁机跟老同学相会去了吧?”
金满天很惊讶颜小草怎么会知道我跟左星空再一起,但她还是强装镇静地说:“哪有。”
颜小草看了她一眼指着桌上的手机说道:“右银河发消息给你了,我刚好从那边过路,看到了对话框弹出来的一点点,他说很抱歉不能送你回宿舍,早点休息,后面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你说你们俩去哪里晃去了,还不带上我们两个,不够意思啊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金满天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们说的是右银河啊,她马上迎合道:“是是是,下次一定带上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