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一场雷阵雨后天气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湿热,街边的花开的无精打采,几只麻雀躲在树荫下寻找着食物,偶尔从树枝上跳下的野猫会带动下几片花瓣,无知无觉的落在路人的肩头。
考完试之后紫原敦和前野去打了一场球,酣畅淋漓过后也把前野累个半死,粗暴的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比之前还可怕。体育馆里的篮球架也因为用力过度差点又再次报废牺牲,前野觉得打个球整个人都是心惊胆战的。
从学校出来后紫原请前野去吃了饭,不知是不是习惯使然他直接就踏进了那家板烧店,环境没变味道也依旧好吃而唯一变的是那个叫白川的女生已不在店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老样子点了最火的那份套餐,等待期间他就托着腮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但前野发现那些景色并没有映入他的眼睛。
中途利用去厕所的空挡,他向店员问起了白川,后来才知道白川静已经辞去了工作。
这样想起来他似乎也有段时间没有见到那两人一起走了,看着靠窗而坐的紫原敦暴饮暴食的模样前野揉了揉额头骂了句脏话。
“我还真是多管闲事。”
眼看自己手里的筷子被夺下来的紫原敦以一种杀人的眼光看向了罪魁祸首,前野那副纠结的模样让他不爽起来,“你干嘛拿我筷子?当心碾爆你啊!”
说真的这句话差点吓到了前野,他干脆坐了下来直奔主题,“白川桑已经辞职了,你知道吗?”
紫原敦沉着的脸隐约黯淡了下去,唯一不变的是凶神恶煞的眼神,“我管不着,把筷子给我。”
没有丝毫客气的是紫原敦直接从前野的手里夺过了筷子,继续吃着盘子里乱七八糟的食物,放进嘴里是那一股味同嚼蜡。
“其实你挺在乎那女生的吧,最近那么暴躁也是因为她?”
前野虽说并不了解那两个人,但是通过彼此的言语和相处模式还是看的出什么,都说旁观者清,那两个当局者一直迷到了现在。
“再多说一句不管你是谁我真的会打烂你。”
老实承认,紫原敦的那句话真的很有威慑力,前野真的老实的闭了嘴。
反正跟他也没多大关系,干嘛要这么操心呢?前野挠了挠头发继续吃着盘子里的食物,气氛不知觉中降到了一个冰点。
九月中旬天气已经不那么热了,人们从闷热的烦躁状态里脱离焕然的是每天的神清气爽,伴随着课业的增多紫原敦在心烦气躁里再次选择了翘课回家。
心不在焉中又不知不觉走到了白川的家门口,就算走过了自己家竟一点也没察觉,外面那扇将要生锈的小铁门紧紧关闭,好像这个屋子从来都没有住过人一样,也没有住过一个叫白川静的女生。
这个时间她应该是在上课吧?
自从那以后好像很久没见过了,紫原每次都是刻意的避开时间,就连偶遇两人都不曾再有过一次。他试图打开手机想过给她发个邮件,看着屏幕里的那个名字忽然发现他并不知道应该发些什么。
或许,就这样不再联系了吧。
他从书包里将一封信拿出来打算直接塞进白川家的信箱内,犹豫了一会儿在信刚刚掉进去时就仿佛感受到了身后那个熟悉的呼吸声,紫原敦敏感的回过头看到的是提着购物袋的白川静微讶的样子。
不再是那样苍白,脸色也比之前好看很多,好像这一段时间没见后发现她的头发又长了几分,马尾很清爽不再像之前那样很随意,唯一不变的是依旧是很小一只。
这种毫无预兆的再次见面并没有让两人表现的很尴尬,紫原敦只是像个被发现做错事的小孩子别过头去没再看她。
因为他发现,每看一眼都让他的心脏隐隐紧张和微痛。
“紫原君,又翘课了吗?”
最先打破安静的是白川,她的声音很轻,提着袋子的手微微加了道力度。
“啊……嗯,你不是也翘了去超市了吗。”
他的样子有些慌乱,因为没做好准备而故作淡定的样子还是让白川心中宽慰很多,这次突然的见面确实让她的内心暗涌出了一股细微的窃喜,虽然她不知道这次见面或许不会很愉快,但好像……欣慰更占据了大片心房。
“今天结束的早。”她以一种轻松的口吻回应着,“一会儿我要做寿司,你……来吃吗?”
这种很明显的邀请算的上一种拉近距离的方式,白川在窃喜的同时也在担心两人之间那份不远不近的关系是否还能再继续下去,或者说他们之间还能否再做朋友。
她并不明白为什么紫原敦会在那一天爆发出那样大的脾气,为此她苦恼过也消沉过几天。面对紫原的刻意回避她也没有选择继续去追逐,那之后她想大概两人就不会再有联系了,毕竟谁也没有提过对对方的感情,而白川那份隐匿在心中的微妙情愫也随着时间封闭在了内心深处。
紫原仍然以一种懒散的眼神看着她,看的她不知所措。
“不用了,姐姐说今天吃火锅。”
他回答的还是懒懒的,但眼神却带着几分局促,空气因为一时无话都变得稀薄起来,白川扯动了下嘴角仍旧按耐不住心中那一落千丈的失落感。
“那,我先进去了。”
“哦。”
几乎是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白川静还是禁不住用余光看向了那个紫发男人,他好像比前几天瘦了一些,是错觉还是因为最近太累?她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让她分辨不清究竟属于什么,只觉得今天能够看到他真的很高兴。
纵然,他们之间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对了,刚刚……你把什么放进信箱里了?”
风吹着他们的头发,夕阳像是金红色和紫色染过的,打在地面上的水印里形成深深浅浅的光泽,映的两人晃不真实。紫原敦不可否认的是白川静的再次搭话让他心中腾升起一种雀跃,只是内心深处的刺扎的他有些疼,怎么拔都出不来。
“哦,是你的同学要给你的,要我帮着拿给你。”
紫原摸了摸后颈,在那个陌生女生把信给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要拒绝,或许是因为想通过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白川。
“真奇怪啊,是你同学为什么要我拿给你。”
话虽如此,但他并不排斥。如果早在以前,他一定会认为很麻烦,这是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变化。
在鹤田真纪提到白川的时候,他就没想过要拒绝把这封信带给她。
紫原敦的话让她猜测出了那个所谓的同学,自从冬天与鹤田真纪见过面后就真的没再联系过,恍然间才想起鹤田说过大二要去意大利的事情。
鹤田真纪给她的信究竟会说什么?
“麻烦你了,谢谢。”
“用不着你总说谢。”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紫原敦没有再选择停留,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白川静全身像是垮了一样整个人蹲在了地上,果然……还是很在意他的啊。
她苦笑一下,神情难掩失落。
之后的日子两人仍然没怎么再见面,十月初紫原敦和姐姐去了京都参加了大哥的婚礼,那场面很大很漂亮。紫原晓说嫂子的婚服很漂亮,气质有点像大和抚子,紫原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对这位嫂子的印象只停留在她做饭还不错上。
婚礼上宾客满盈,紫原敦在被拉着拍了全家福和应对了几个亲戚家的兄弟姐妹后就悄无声息的躲去了角落吃起盘子里的食物,这种场面他并不会应对,只觉得这无非就是表面上虚伪的攀谈。
为什么来参加婚礼也要穿西装,他松了松领口觉得浑身不自在。
赤司征十郎的家就在京都,但还在英国的他并没有回来,不然依照紫原的性子铁定会跑去赤司家避难,而且他记得赤司家的点心很好吃。
他并不否认新嫂子的婚礼服很漂亮,看着大哥那么幸福的样子他心中也多了份安心和无法言语的酸楚,在看到嫂子的样子后他就止不住的代入白川静。早晚有一天,那个女生也会穿上婚纱和别的男人步入婚姻殿堂吧?
她穿上婚纱,会是什么样?
一定没新嫂子漂亮,他想。
胡思乱想的紫原并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只觉得放在嘴里的东西都变得没多少滋味,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总会映出白川的模样,这么久没见,他甚至都已经把她的样子模糊的差不多了。
但心里,就是止不住的会想起她。
“真是麻烦死了。”
这一刻他觉得这个婚礼进行的太慢,此时他一刻也不想在京都再待下去,内心渴望着回到东京的那条种满樱花的小街道上再次与某个人并肩走回家。
直到手机响了半天他才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绿间真太郎会主动打电话给他还真是很稀奇。
十月中旬在轻井泽有一个海滩温泉活动,酒井园子家的亲戚正好在那边而且免费提供了几张门票,她当然第一个找上的就是疼爱的学妹和学弟。纵然绿间那个爱学习的家伙并不想浪费学习时间,反倒是白川很痛快的给出了明确的回答。
酒井园子在好奇之后也没再深究,剩下的两张票自然少不了紫原敦,而另一张在合计过后送给了总是默默付出的前野。
紫原敦在接到这样的通知之后只犹豫了几秒便同意前去,电话那头的绿间真太郎在沉默里还是禁不住扯动了嘴角,果然还是会去的……学姐的打赌赢了。
直到五个人坐上大巴之后看着酒井园子那活跃的样子绿间深深的感到自己是不是被骗了,他推了推眼镜将今天的幸运物玻璃花瓶安放在内测,看了眼坐在前面的白川和紫原。两个人一个坐右边一个坐左边,谁也没有搭话只是彼此看着窗外将快速略过的风景收入眼底。
“学姐,说出来玩只是借口吧。”
“哦呀,学弟我以为你会很迟钝呢。”
酒井园子的打趣并没有让绿间生气,相反的是学姐的没否认倒是让他松了口气,这段时间那两个人确实很怪。
“明明都很在乎对方,却谁也没意识到,那两个人是傻瓜呢还是笨蛋呢?”
“这两个词并没有什么不同。”
意识这两个词汇的相似之处后酒井园子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别人的事涉足太深也只是多管闲事,她能做的就是制造出一个合适的机会,至于怎么走就是那两个人的事情了。
既然都没反对过来,那么就说明还有很大的翻盘机会。
这个赌注她还不想现在就停止。
轻井泽虽然不大但是空气清新环境清幽,很适合当下的年轻男女,将要入住的小旅馆不多不少刚好剩下两间,绿间真太郎表示紫原敦的睡相不好不要把腿砸到他的身上,紫原就立刻炸毛否认说着自己才不会。
酒井园子在一边听得是各种脑补,前野背着书包干笑两声认为自己跟着过来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放下东西一起去海边吧,我相机都准备好了。”
“哈,不先吃饭吗。”
“可以海边野餐嘛,快点快点,二十分钟后集合!”
紫原在一边念叨着麻烦之后还是跟着绿间一同进了房间,在关门之际不经意间与白川静眼神相撞,匆促之间的慌乱让他张张口终究说不出一句话,白川只是大方的点头致意算是打了招呼。
究竟是在紧张慌乱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这样一直憋着不说话很难受,但却发现找不到一句可以开头的话来说。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发生了这样的变化,紫原敦不甘心的踢了下门框直接将背包扔在了床上,这个反常的举动让绿间真太郎察觉到一丝异样,他只是有条不紊的将要带的东西整理好,小心提醒,“时间快到了。”
“啊啊知道了。”
拉上的门仿佛一道无形的隔阂,矗立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紫原敦软绵绵的拖着双腿无精打采,沙滩裤挂在腰间很好的将上身结实的肌肉展现出来,因为不会游泳而带来了一个游泳圈。
这样反差的一幕让酒井园子嘲笑了大半天,一个两米多高的巨婴挂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游泳圈,那个画面真的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有趣。
前野因为比较内敛所以直接就泡进了海里游起了泳,绿间真太郎则悠闲的躺在太阳伞下看着星座杂志,旁边的沙滩上仍然放着幸运物玻璃花瓶。
白川静是最后一个换完游泳衣出来的,学姐的这件泳衣对她来说有些紧,而且好像……怎么穿都觉得有些不舒服,为什么世上偏偏会有泳衣这种东西存在?
“唷小静,想不到平时看着干巴巴的,其实蛮有料的嘛。”
酒井园子明目张胆的打趣让白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摆摆手无奈的回答:“什么叫干巴巴的,学姐请注意用词。”
“那就是性感好了。”
“喂!”
白川自身是一个皮肤很白的人,穿着酒井园子那身水蓝色的泳衣之后更是衬的肤白腰细,同样不会水的她选择蹲在沙滩上堆起了沙子,期望通过指间流沙堆砌起一个她心目中的小家。
紫原敦的半个身子泡在海水里,腰上挂着那个透明的游泳圈,嘴里叼着根棒棒糖一直注意着沙滩上白川静的动向。那女生认真的模样让他心脏漏拍两分,掉落下来的头发粘在脖颈处贴合着白皙的皮肤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他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的观察过一个女孩子,白川静是第一个。
说老实话,她的泳装真的是非常好看,好看到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吸引着不少男生的目光,那种带着色情的眼神让他非常不爽,到底是男人,看到一个女孩子穿泳装就非要露出那种眼神吗。
“啊啊,真是会找麻烦的家伙。”
他将游泳圈拿下来二话不说扔给了还在水里仰泳的前野,紫原大步的朝休息区走去,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衬衫直接丢在了蹲在地上堆房子的白川静身上。
突如其来的‘袭击’多少让她有些吃惊,看着堆了一半的房子被紫原敦那个大个子给破坏掉她无奈叹息心里想着一会儿又要重来。
披在她脑袋上的衬衫对她来说过于宽大,不多不少刚好遮住了白花花的后背,紫原敦的心才好受了那么几分。
“紫原君,这是做什么?”
“有太阳啊,你们女孩子不是都怕晒黑吗。”
他摸了摸头发眼神有些游离的撒了谎,白川看到他这个举动多少也猜出了因为什么,心下欣喜的她很大方的穿上了他给的衬衫,长度快要到达膝盖。这是她第一次穿一个男生的衣服,并没有想象中的汗味,相反味道很清新。
紫原敦的味道,就像是青柠檬。
“但是,我的房子被你破坏了,能不能赔?”
如果这次还能够像之前那样,那么她选择不再逃避。
“这种游戏亏你还玩的那么起劲。”紫原撇撇嘴声音并没有不耐烦,“赔就赔,这有什么难的。”
“我刚刚可都打好地基了。”
“真啰嗦,我堆给你不就好了。”
紫原敦盘腿坐在沙滩上真的认真的堆起了房子,白川静并不想错过这次难能可贵的时光,她将头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抛掉,全心全意的和他一起堆砌家园。因为过于认真,两人时不时的手指接触也成了禁区,彼此感受着对方传递过来的温热,将这份为数不多的温柔悉数殆尽。
“紫原君今天还真温柔呢。”
“哈,突然之间说的这是什么话。”
这话太让人在意过头了。
“因为之前都是很凶神恶煞的啊,凶巴巴让人害怕。”
“小白川你还真是话多,当心真的碾爆你啊。”
“我知道你不会的。”
白川那副软绵绵的语气让紫原敦心里痒痒的,那副被看透的样子让他不自觉的低下头掩盖住脸颊上的温热。说过要碾爆她很多次,却没有一次是真的想要那样做,相反根本舍不得会下手。
自己真是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看着她那副开心的模样,他也会跟着开心,就连食欲也变得好了很多,他甚至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拒绝心中燃起的这份激情。
就一直这样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