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念顾不得思考那眼神的缘由，因为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过女孩子的眼泪能有这么多，那些泪滴好似天上下起的暴雨，尽数砸在他脸上，叫人连生气的劲都没有。
“呜哇哇哇……呜呜呜呜……呜……”
唐幸恩依旧垂头哭嚷着，完全当其他人都不存在似的狠狠发泄那另人不解的情绪。
她五指紧紧攥着顾北念的衣袖，将那处扭得褶皱不堪，指尖也因此泛出鲜艳的红意。
也许的确是哭得累了，或是久久得不到顾北念的劝慰而气恼，唐幸恩突然将印满泪痕的脸埋在了他的肩膀上，还发出了一声闷响。
顾北念没有制止，只是有些不自在的将头微微偏向了另一边，眼帘缓缓一垂，为唐幸恩逐渐减少的抽噎声稍稍松了口气。
“我……呜……我……”
唐幸恩为了平稳自己的语气，牙齿在食指上磕出一个红红的牙印，她头抬高了些，翘起的杂发轻轻掠过顾北念敏感的脖子，引得他汗毛一立，不由得抿紧了唇。
“顾北念……我、我……”
唐幸恩低喃片刻，忽的将哭花了的脸抬起，却直直撞上顾北念因憋着笑意而显得有些别扭的表情。
她一愣，呜咽声霎时平息，水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顾北念嘴角那因控制不住而弯起的弧度，全然没有发现身后的肩膀已被悄悄抽离开。
还以为……除了骨渺幽，他就不会再在任何一个女生面前笑了……
这一盯实在是太久太古怪了，顾北念别过头，脸上顷刻间推翻了之前所有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熟悉的冷漠感。
“顾北念……”
唐幸恩声音幽幽的，她咬了咬牙，有些情绪不稳的一手拽过顾北念的衣领，强迫他看向自己。
男生显然被她的举动给惊到了，酒红色的瞳孔微微一缩，四目相对之间，入眼的是一双镶着红边的水蓝色眸子。
“我想问你个问题……”
已经嘶哑许多的嗓音更显出一种苍凉感，被泪水洗涤过的双眼里透出难以掩饰的苦痛。
莫名的负罪感让顾北念竟有些不敢看唐幸恩的眼睛，他眉头紧蹙，微眯双眸，尽力克制住这种示弱的举动。
“别得寸进尺，唐幸恩……”
他边用不悦的语气说着，边握住衣领上的手，想使劲把它掰离开。
“我没有得寸进尺！”唐幸恩的手又攥紧了一分，她语调逼人，但眼神里却没染上半点恨意。
“顾北念，我想知道，如果、如果那一天我突然消失了，再也没法出现在你面前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她的声音渐渐软下去，带上了哭腔，当吐出最后一个音时，眼睛里已浸满了泪水，但她死咬着唇瓣，迟迟不肯让眼泪划落。
顾北念愣怔，脑袋里搜寻不出任何他满意的答复。
何苦……
明知道我对你无意的……
他在心低深深的一叹，缓缓的将那已经无力的手挪开，薄唇微启。
“会。”
微风徐徐，顷刻间把顾北念富有磁性的声音吞没。
那一刻，唐幸恩感觉世间的一切都沉寂了，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感官。
仅是说一个字的时间，却成为她这辈子以来最幸福的一秒。
她从未奢求过顾北念能给她这一秒，就像梅花从未奢求过在春天绽放一样。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一滴接一滴的打湿了衣裳，唐幸恩苦笑着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双腿微颤的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顾北念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话却止于唇齿，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那一直不被察觉的情绪如倾倒的墨水翻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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