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年雪族的祭祀大典不同以往，为了请出龙神，整个天云山好像炸开了锅。

我听着酒肆客人们的言论，遥望天云山头，失神了一天。

“婆婆，你真的觉得那个少年可以请动龙神娘娘?”

丫头好奇地问我，我心里无奈丫头啊丫头，你与其问我，不如去问她。

后脑袋往左一点，三步之后靠角落有一个空位。

龙儿的位置。

从师父走后，但凡天云山大雪的日子，我总会留下这个位置，留下给龙儿的位置，然后，一等到天亮。师父，你看，我答应你守护她，从来不敢忘。

数十年前，天云山的白云祭祀取了龙神的内丹。

我的师父，在众目睽睽之下，刺了龙儿心上一刀，和其他龙不同，龙儿没有挣扎，身体变得冰凉，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安然，甚至面对师父，保持着微笑。

我强烈怀疑，那一刀他是怎么刺下去的。

死亡不过是一念之间，簌簌而落的白色中有一抹跳动的鲜红，我闻到了血的味道，温暖的流淌过地面，龙儿像冬日里的红梅，在师父的刀下，变得鲜艳夺目。

我的族人欢呼雀跃，高唱颂歌。

我冷言不语，攥紧了拳头，擦起悲伤的泪水，逃一般离开了他们。

从那以后，我不愿做雪族人。

直到，直到师父再度出现在我面前。

师父按着胸口，勉强抬起眼皮费力地说“敏敏，我快死了。”

他倒在我怀中，脸色宛如脆脆地白纸，眼神的光彩正在散去，他递上来定魂珠，对我说:“敏敏，以后再不会有祭祀，也不会再有囚龙了。”

我说过我老了，很多事事情记不得了，可那一天，师父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忘记。

“我伤了她，但，她不会死，她会长眠在天云山的深潭，这颗定魂珠，会让她重新修得人身。可是天云山，再也不会有雪族了。”

师父眉心微蹙“其实，那日祭祀我早就把她的内丹锁在定魂珠内，我献上的是自己毕生的修为内丹，雪族人吃了同胞的内丹只会痛苦不会死亡，那样也好。我们这个族类本来就欠了太多的债，只是对她我放心不下。”

师父的身子在颤抖，却对我浅浅笑道:“我相信龙儿说的是真的那时候我去找她看到她在洞穴里那么无助的样子，我真的想保护她一辈子..可是我不能的，她是龙的时候，我给不起，她是人的时候，我也给不了了，世间的人虚情假意的很多，可是她不一样，她的眼睛很纯粹，我想她会恨我吧!那样也好，就让我一个人背负整个雪族，让她恨我一个人就好.....”

后面的话断断续续，只是到了最后一句，他到底哽咽住了:“敏敏....如果有一天她回来，你说她会不会忘记这个师父……”

傻师父，我以为你是聪明人，没想到你比一条龙还要傻。

我泪如雨下，却记得了他最后的叮嘱:“永远不要让敏敏知道真相。”

“咦，婆婆，你怎么哭了?”

一旁的丫头忽的慌张起来，才见我在沉思，不到片刻，却哭成了泪人。

我没有说话，只是回了内堂，翻出一个旧箱子，抖去了厚厚的尘埃。

这是师父当年离开留下的东西，他伤的太重，没有了内丹修为，和死人无异。

雪族则因为吞噬了同胞的内丹，遭到天谴，而唯一能解救他们的龙神，却沉睡在深潭。

久而久之，白云，我的师父，就成了山下的众多流传之一，不幸的是，传到后来，他成了一个无情汉子兼冷血凶手，更为天地不容。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师父不会在乎这个。

我打开箱子，默默地拿出他的东西，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