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可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就像是被人打了个洞那么疼，好像一觉醒过来没怎么得到休息，反而更累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做了个梦，特别累得一个梦……
尚可可的手在床头柜上胡乱摸了几把，拿到了手机，她接起电话的时候，眼睛都还没睁开，一听明白对方是谁，立刻下意识地进入了状态，寒暄了一大堆话之后，尚可可又尽她所能，硬撑着头疼，继续跟母亲闲聊着，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地说完，然后就挂了。
尚可可挂上电话，又一头扎进了枕头里，哼哼唧唧地说：“我头疼。”
她无论喝多少酒都不会吐，但是每次都会连着头晕恶心几天。她扶着脑袋咬着牙齿，想要抑制住醉酒强烈的不适感。等稍微有点适应这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后，她才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额···”尚可可从床上坐了起来，赶紧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还好，拼色长袖衬衫蓝色牛仔长裤都皱巴巴的，看一眼也知道穿着睡了一晚。
尚可可努力将自己零碎的记忆拼凑起来，昨晚她在酒吧喝酒……喝的有点多…被一群混混追…对了，陶轶泽好像找来了…嗯……然后没了。
这时，陶轶泽大步走进来，沉着脸把沏好的蜂蜜水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喝了。”
尚可可眨眨眼，默默地端起碗，一边喝一边琢磨——陶轶泽这是生气了吗？一张扑克脸，好像谁欠了他的钱一样。不会是自己昨晚……怎么着他了吧。
陶轶泽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去酒吧买醉？”
正坐在床上还愣着神，他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尚可可的思路，“啊？那个，我，我当时是路过，然后口渴，就进去喝了几杯酒。”
“手腕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话，尚可可下意识地抬起右手遮住了左手腕，看着他，要笑不笑地提了一下嘴角：“没什么，就是以前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在手上划了一道，早好了。”
陶轶泽觉得心坎上最嫩的一块肉好像被人重重地掐了一下。
“这个谎言太拙劣了。”陶轶泽面无表情地说，“尚可可，除了一味的将我拒之门外，你还会干什么？”
尚可可一声不吭，陶轶泽就缓缓地低下头，抬手端起她的下巴，目光却并不冰冷，只似乎是有一点无奈和落寞——他怎么也无法对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摆出冰冷的样子。
“看着我。”陶轶泽说，“有关你的事，我要你自己一件一件地都和我说清楚，我不想自己浪费脑细胞去猜，也不想从别人口中得知——尚可可，我疼你，真心的。”
尚可可微微地顿了一下，之后不轻不重地说：“我知道了。”
………
海边悬崖。
“就在这里，我亲手杀死了自己。”
陶轶泽一愣，沉默了片刻，他问：“为什么要去寻死？”
“因为我成了杀人犯的女儿。”
接着，就听尚可可用闲聊一样的语气跟他说：“你知道水彩颜料涂脸上洗不干净是什么滋味吗？圆规扎手里是什么滋味吗？衣服被泼上黑墨水什么感觉吗？所有人轮流把口水吐饭里什么滋味吗？被人关进狗窝几天几夜是什么滋味吗？实话告诉你，这些我都一一体验过。”
这次陶轶泽沉默了更久的时间，再次询问道：“很痛苦吧？”
“是，很痛苦。”尚可可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一个晚上，就是一个晚上，出现在生命中重要的两个角色全变了。父亲让我受尽他人暴力欺辱，母亲整日买醉颓废令我心如死灰。当我在学校受人欺负的时候，没人为我出头，当我伤心流泪的时候，那双粗糙的大手没再帮我擦眼泪，可让我一心寻死的原因不是这些，而是打给妈妈的一通电话。你知道吗？在我打电话向她求救，在我最需要她关爱时，她却只说了一句：那你就去死吧。”
尚可可忽然低了一下头，忍不住有些自嘲地笑了：“就因为这么一句话，我还真的就去死了，明明被人折磨那么久都没有轻生的想法，就听了这么一句气话，就去死了。呵，可笑！”
说到这里，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可是我的运气特别好，割了腕再投海都死不成。有个人救了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你愿意告诉我吗？
尚可可扭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要你想知道，我会实话实说。”
“我要知道。”陶轶泽眼睛也不眨地看着她说道。
“是D二爷救了我，他不仅救了我这副伤痕累累的外壳，同时还抚慰了我的心，他是让我重生的人。”尚可可微微一笑，“所以，他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很重要。”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心里只有D二爷……
“你说你喜欢那个人，然后呢？你们连面都没见过，自问一下自己到底了解他多少？如果他是结了婚还有了孩子的男人，你……”陶轶泽问道。
“不可能！他跟我说过他没结婚，他不会骗我的。”尚可可急着打断他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陶轶泽咬着牙，一字一顿：“尚可可，我告诉你，别相信什么网恋浪漫什么找到真爱，随随便便倾心于陌生的人只能称为愚蠢。”
“那就愚蠢到底好了，我喜欢他，为了D二爷，我愿意成为一个笨蛋！”
陶轶泽往悬崖边后退了几步忽然笑道：“尚可可，你不觉得你对我特别残忍吗？明知道我喜欢你却总是在我面前提起别的男人。在你对着我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时候，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我是人，我会伤心难过，我心也会痛，你明白吗？”
尚可可偏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那，那种事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的，只不过你还是选择了伤我的心。而我始终是战胜不过D二爷的。”
尚可可极力否认道：“不！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陶轶泽看着她，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灰雾，“尚可可，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得到你的回应？是要再过些年你才会愿意的事吗？那我要再等上几年呢？要怎么做你才会喜欢上我？要怎么做才能胜过D二爷？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补上那些年的差距？要做些什么才能真正靠近你？你告诉我好不好？”
尚可可双眸水汽氤氲，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尚可可，我喜欢你。”陶轶泽觉得眼眶发热，他明明不想哭，鼻头却酸胀难受，他强压着情绪，说：“当我女朋友吧？”
尚可可心脏猛地一跳，她努力保持着镇定，“……不可以。”
他的眉皱了一下，但很快依旧是笑脸。他望着她：“听人说女人的心是水泥做的，现在我信了。”说着，他又退了一步。
见状，尚可可脸色大变，失声道：“不要......！”
“你要敢往前走一步我立马跳下去，就像当年的你一样。
她刚往前奔出两步，一只手伸出，却因为他的这句话猛然止步。
尚可可愣了很久，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头，像是有一块尖锐的骨头在划着喉管，鲜血淋漓，涨得发痛，终于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想要的人不是你。”
他就站立在悬崖边缘，只要再往后退一步，就会从悬崖上坠落下去，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我宣布，这场单向暗恋结束了。”
陶轶泽变得安静下来，与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心脏得疼痛超过了他的想象，他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弯下腰，痛痛快快地走下去。
他走了……
从擦肩而过，到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影子，也就那么一瞬间。
从背后看去，陶轶泽显得那么凄凉。
尚可可眼眶一热，眼泪掉了下来。
她没想到自己会哭，毫无预兆地……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她都记不起来自己上次掉眼泪是什么时候了。她就愣愣地看着指尖透明的液体，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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