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正做着板书的老教授听见声音回过头来:“谁在骂人,站起来!”
同学们一个个都捂着嘴偷笑。只有陶轶泽脸色成了一副猪肝色,苍白的面颊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尚可可见他有点可怜,连忙站起来解释,“没事儿,教授。我刚才是在跟陶同学们讨论两晋时期的名将,两人出现了分歧,陶同学情绪有点激动,是吧?”
陶轶泽笑容僵硬,手上青筋突兀的跳动着,“……是啊,你怎么能将东晋苻坚的名字从名将上划去呢。”
“苻坚淝水一战折损数十万精兵,大败而归,前秦也是从此一蹶不振,终复灭亡,难倒这样的人也算是名将吗?”尚可可开始认真起来。
陶轶泽依旧用那一双笑眸看着尚可可,“同学,读书而不求疑,这可不是好的求学态度。”
“那你说说苻坚到底有什么能耐。”尚可可有些不服。
“苻坚博学多才,擅长谋略,待人宽容,以恩著称,这书上却是只字不提,岂不好笑?要知道当年他先杀暴虐之苻生,后用良将王猛,即位前他就结纳人才,以图经国济民,即位后用人唯贤,励精图治,先后攻灭前燕、前凉和代,统一了北方,其疆域东极沧海,西并龟兹,南包襄阳,北尽沙漠,新罗、大宛、康居、天竺等数十国遣使通好,试问这种君王怎能只用窝囊,失败来形容?”
“但他后来淝水之战还是败了,”没想到这人渣并不是个草包啊。尚可可也有些吃惊,“你又如何解释?”
陶轶泽笑容不改,一双漆黑的瞳仁就像是猎豹一样危险,目光灼灼溴,“论者皆以为秦王坚之亡,由不杀慕容垂、姚苌的缘故,虽然不无道理,却也并非全因。苻坚待人宽容,以恩称著,若在太平盛世,还为可取,但他那时战乱连连,若想做成事,定要恩威并施。岂不闻曹操统一北方,采取‘围而后降者不赦’?”
说完,用力的在桌子底下踩住了尚可可的脚!
痛苦难忍的尚可可咬着唇,听到这句话,恶狠狠的瞪着他。
陶轶泽视而不见,狠狠的在她的脚面上碾压了几下,眸子眯了起来,“只有恩威并重,才能有效遏制叛乱的发生。而苻坚则有恩而无威,对叛降者也很少诛杀,以至于一些人屡次反叛。司马光评论苻坚此举时说过,‘每得反者辄宥之,使其臣狃于为逆,行险徼幸,虽力屈被擒,犹不忧死,乱何自而息哉!’所以就算他当年杀了慕容垂和姚苌,以他的这种性格,日后还是取死之道……”
学生们看陶轶泽神情平静,侃侃而谈,大多都收起了小视的心理,尤其是他时不时的就会蹦出几句古文,更是让这群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学生自愧不如,就连讲台上的教授有些惊诧。
“但苻坚最后兵败却是因为不听手下良将王猛临终之言,王猛临终说过,晋朝僻处江南,但为华夏正统,且上下安和,当时他建议苻坚在他死后不可图灭晋朝,先灭鲜卑、西羌降伏贵族,再图南下,这和诸葛武候先定南疆,再图北伐中原同样道理,但苻坚并未按照王猛的既定策略,他之所败,败在数战数胜!”
“败在数战数胜?”尚可可费力抽出自己的脚,随后脚下一边朝他攻击着,一边不解问道:“数战数胜是好事呀,怎么会是苻坚的失败缘由?”
陶轶泽进攻防守处理得当,一脚也没有被踩到,“苻坚在王猛死后迅速灭掉前凉和代国,连战告捷,前秦臻于鼎盛,但数战则民疲,数胜则主骄,以骄主御疲民,未有不亡者也,苻坚就是这样。”他叹了口气,“所以他还是败了,他虽然败了,被姚苌所杀,但死的时候还是个人物,没有想到千百年后,在世人的眼中竟然变的如此不堪。”
教室内一片沉寂,良久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掌声……
旁征博引,叙述自然而又流畅,时不时的又会冒出一段又一段的古文,学生们听得如痴如醉。再加上陶轶泽既年轻帅气,学识又如此渊博的男生,女学生们又如何不会喜欢他?
尚可可是唯一的例外。
“很喜欢玩儿是么!”尚可可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很好……我要让你知道人渣的下场。”
暴戾的她进攻迅猛,陶轶泽双脚一抬,她的脚踢在椅子上,“啊……”尚可可疼得连话都骂不出来了,脸色顿时一白,差点没站稳倒下来。
陶轶泽赶紧起身扶住她,垂眸看着她,“喂!你没事吧?”
“疼,好疼,都怪你……”一字一字从唇中说出,尚可可惨白的脸上冒出一丝细汗。
“怪我?”陶轶泽俯着身,脸离她很近。
陶轶泽看着她嘴唇因忍痛而微微颤抖着,忽然就觉得自己做的没意思了,甚至有点“我犯了大错”的想法。
好像这一刹那,自己身上所有的风范都没有了。
祁教授焦急的问:“那位女同学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陶轶泽弯腰将尚可可打横抱起,快速朝门口走去,路过祁教授身边时说了一句:“教授,我带她去医务室找医生。”
“好好好,你快去吧……”
陶轶泽抱着尚可可从走廊经过,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苦不堪言,他终于忍不了了,吼道:“喂,我说你能不能别再揪我头发,很痛啊!”
“我脚好疼啊!怎么办?怎么办,我会不会瘸啊……会不会截肢?”尚可可双手揪着他的头发,使劲的往上边拽,想将其从他头上拽下来。
陶轶咬紧了牙就那么抱着她往医务室的方向走,面颊到颈脖都是一片通红,“你能不能给我换个地方揪!”
下一秒,从他嘴里传出一句尖叫:“啊啊啊!别揪我耳朵——”